牧碧虚递上他的拐杖,“在我的眼中,崇大将军并不是转世重生的妖怪,而牧氏也并不是纠正这个世界的错误的救星,你只不过是把一段本来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当做真实发生的过去,从此耽误了自己本来命运的人。”
崇开霖抬起手看了看手臂上包裹的纱布,“所以,你们是想要用所谓的「爱」感化我?”
“不,”牧碧虚的嘴角勾起普度众生的善意笑容,“牧某是希望崇大将军能够去世得远一些,莫要连累叶卿与我,也莫要败坏牧氏与南平郡王的关系。”
三日之后,牧相方才风尘仆仆地抵达了崇开峻的营帐,连声呼好险,幸而兵者诡道,提前出发的那拨只是打着自己名号的先头部队,正主等到排查干净了再出发,终于保全了一条性命。
牧碧虚为他引荐叶棘,“伯父,这位是八年前,死在刺相案风波中叶乾医士的遗孤叶棘。”
牧浩荡看着叶棘,良久无言。
他是一个有良心的,也是一个有担当的宰相。然而当时皇帝让他调查刺相案的主使,他明明已经查出来了这几个人只是藩王放在京城当中的暗桩,并不是暗杀他们的直接凶手,但是为了给君王,给天下百姓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他还是选择了围捕他们,狗急跳墙的暗探挟持叶乾的时候,为了防止这几名暗探逃脱,他们也无法顾及叶乾的性命,导致叶乾死在了那场纷争当中。
叶棘眼看父亲沦陷,害怕官府搜捕到她的头上,到时候连她一起投入大狱,不得不连夜独身一人奔逃,千里流亡,因旅途奔波劳累而落下了心疾。
“叶姑娘……”牧浩荡希望能够弥补她,“可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常言道,父债子偿,”叶棘根本不想同他虚伪婉转,说些深明大义的套话,“你所有的儿子都已经娶妻孙子,眼下就只留下了牧碧虚这一个侄子了。”
她不是天皇贵胄,不知道世家之间那含情脉脉,你进我退的试探。她的心中只有着朴素的冤有头、债有主的准则,是谁辜负了他,就应该由谁来作出偿还。
“那就他吧,”叶棘向牧碧虚一指,“我需要他用剩下的这一生来爱护我,弥补我过去所受的波折与伤痛。”
牧相躲过了无数次明枪暗箭,却险些在今天因叶棘的话,被一口茶水呛死,“咳咳咳……”
牧碧虚连忙拍着牧浩荡的后背,“大伯父稍息,不必如此欣慰激动。”
在崇开霖离去时,曾经对着崇开峻说过一句奇怪的话,“三弟,过去大哥未必待你很好,大哥的过错却在由你偿还。”
崇开峻觉得兄长的眼神很微妙,他说不上来那样的感觉,仿佛是远隔了二十年的时光,又看到了兄长过去那鲜活的目光。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
崇开霖一如既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过了,三弟。”
马车滚滚,渐渐消失在崇开峻的视线中,在那霎时间,他恍然生出了大哥来过,又永远离去的错觉。
此时叶棘来到他的面前,仿佛印证了崇开霖的那句话
“我失去了一位父亲,在我成长的路上,王爷承担了这长兄如父的职责,是我的福报。”
“吾曾有一爱妾野鱼,情浓正笃而逝,今与叶卿似有故人熟识之感。”
「““」 叶棘闻此,知晓崇开霖果然如牧碧虚所言,死得远了一点。
时节已入秋了,天边阴云密布,不时闷雷滚过,却干燥得没有半丝雨滴落下。如同整个帝国一般,各方势力蛰伏,处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暂时平静中。
叶棘靠在窗边,一手执着空白书卷,一手握着毛笔,黑色墨汁已经滴下了几团晕色,却还是只字未落。
牧碧虚知道她腹里有墨水,但是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