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老子云:‘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只有当亲人之间缺乏孝慈时,人们才会去提倡孝慈。

只有当国家昏乱危亡的时候,忠臣才能凸显。

同样的道理,

什么样的人才会高呼‘无情’之道?

那便是怀着深沉感情的人。

太上忘情,最下者不及情,

不及情的人更谈不上有情还是无情。

只有一往深情,被深情所苦的人才会向往无情,琢磨出无情之道。

《庄子》书中常叹‘可不哀邪’、‘不亦悲乎’、‘悲夫’、‘岂不亦悲哉’,这些悲叹林林总总,不下二十几次,真正无情的人又岂会说这些?”

“之颜......你......”

刘昭大为震惊!

他一直以为王扬儒学中人,没想到居然能谈老庄?!

宗测也坐了起来,上下打量着王扬,表情严肃起来:“庄子妻死,庄子鼓盆而歌,不是无情是什么?”

王扬反问:“若真无情,又何必鼓盆?何必歌之?

此乃无可奈何,作旷达语以自解。

鼓盆而歌,不过是长歌当哭之意!

天下事,一遇无可奈何,最是苍凉。

阮籍母死,阮籍下棋食肉,蒸肥豚,饮酒三斗,何也?

以放肆不近情理之行,欲遣心中块垒矣!

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真正薄情之人,又何来相忘之说?

薄情人不必忘情,唯深情者才需忘情。

所谓‘不如相忘’,不过感叹之言,看似无情,恰是多情语。

所以说大音希声,大雪无痕,至乐无乐,至情无”

宗测“哎呀”一声跳了起来,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声音颤抖:

“至情无情!至情无情!说得好,说得好啊!我读《庄子》四十几年,竟没参透!”

他冲上去拉住王扬的手,把他拉到山涛的座位上:“来来来,王老弟,你坐这儿,接着说!”

刘昭还处于无比震惊之中,直愣愣地看着王扬:“之颜,你,你怎么,什么时候.......”

“别打岔别打岔!”宗泽撸起袖子,挥手打断刘昭。

王扬也站累了,顺势坐了下来,为了解决户口问题,继续说道:

“庄子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

故设奇言怪谈,眇末宇宙,戏薄圣贤,状似诙谐之辞。

人皆知屈子之哀怨,而不知庄子之哀怨。

屈子之哀怨在一国,而庄子之哀怨在天下。

屈子之哀怨在一时,而庄子之哀怨在万世。

《庄子·在宥篇》中说:‘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而儒、墨乃始离跂攘臂乎桎梏之间。意,甚矣哉!’

能出如此悲天悯人之语,岂是无情者哉?

此即所谓‘天下沉浊’,而儒、墨皆不能救,故庄子思其说以矫天下之弊而归于正也!”

“说得好!说得好啊!”

宗测一拍大腿,得意洋洋地看向刘昭:

“怎么样,你总说老庄消极,无益世道,却不知庄子有如此忧世情怀吧!”

刘昭没好气地说道:

“你得意什么?你不也是才知道的吗?”

宗测热切地招呼王扬:“来来来,王老弟,你起来,别坐山涛这儿,坐嵇康这儿!你这番高论,当得此座!”

“没事,我坐这儿挺好。”

“这怎么能挺好呢!山涛岂能和嵇中散相比?!”

宗测坚持要给王扬换座,王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