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贺听宴根本就不是喜欢他呢。

想想其实也挺在理的,他跟贺听宴可以说从小就不对付,他在最幼稚的年纪里没少找过贺听宴的茬,每一件说出来都挺让人牙痒痒的。

有时候陈洄自己想起来自己干过的那些缺德事,都忍不住感叹贺听宴脾气还挺好,都这个份儿上了还忍得住不揍他。

回忆一旦开了头,便像脱缰的野马奔腾,拉都拉不住。

一下子就回到了高一那年的某个盛夏午后。

陈洄记得,那天是年级月考,贺听宴比他大两届,教学楼在截然不同的方向。

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

可就是很巧,那天陈洄有点感冒,翻墙出去挂了瓶水,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也准备翻墙出去的贺听宴。

贺听宴可谓是整个高三年级所有老师的心头宝,每周的国旗大会都是站在上面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人,恐怕教导主任捅破了天也不会想到,他的眼珠子学生居然也会翻墙。

还正好被陈洄看到。

陈洄登时不急着跳下去了,坐在墙头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贺听宴,故意打趣道:“呦,这不是咱们学校的明年高考状元、二中的希望、全体老师手中的掌中宝贺听宴同学吗?”

“怎么有兴致跑到这儿了,看刚刚那姿势,不会是准备翻墙吧?”

明明说话还带着鼻音,偏偏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生动地让人讨厌不起来,“要是被教导主任看到了,恐怕得惊掉下巴。”

那天太阳挺大,贺听宴逆着光面对他站着,他其实并看不清贺听宴脸上的表情。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抓住了贺听宴的小辫子,自顾自地洋洋得意,如今再次回想起来,说不定当时贺听宴在心里偷偷骂自己傻叉也不一定。

想着想着,陈洄忽然便意识到。

在他没有刻意想起的过往回忆片段里,竟然有一大半的时候,都有贺听宴的身影在其中。

而这正式他从不曾正面在意过的。

如今却像是找到了漏洞的水滴,一滴一滴不间断地从那一道口子里滴落,节奏并不急促,却让他觉得浑身想被一根绳子绑住了似的,怎么都挣扎不开。

回忆的一幕幕再次摊开了在眼前,那些从不曾被他留着到的种种细节,在此刻显得尤为明显。

依旧是某个盛夏的午后。

仍旧是那块最容易翻墙成功的墙壁。

不变的人,不变的情境。

唯一变了的是,贺听宴从外面翻墙进来的时候,撞上了想翻墙出去的陈洄。

这一次贺听宴身上带着伤。

很明显。

尤其是嘴角,血迹都没有擦干净,手背上还有明显擦伤的大片伤口,还能看到灰尘。

对方那永远干净整洁的校服居然沾满了灰尘,一看就是打架了。

并且对方人还不少。

陈洄错愕地看了他两眼,罕见地不是开口就嘲讽,“你出去打架了?”

贺听宴没有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看了看他,就准备离开。

陈洄想着,好歹自己跟贺听宴之间有那么一丢丢的感情在,当然,这一丢丢的感情全靠他哥在中间维持着。

便想着自己也当一回好人算了,不然这时候还找茬那不成了趁他病要他命了。

赢也赢的不光明磊落。

陈洄叫住了他,“贺听宴,我问你呢,你没长嘴吗?不会吭一声?”

贺听宴停下来,头也没回,声音冷淡:“别问了,没意义。”

陈洄理所应当地把这句话当成了,贺听宴在嘲讽他自作多情多管闲事,他那时候的脾气可比现在暴躁的多,还正在叛逆期,哪里受得住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