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她想唤她“顾远”,可她分明不是“顾远”。
高嬛笑了一声,走到顾淼身前,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不由低叹道:“我从前肯定是瞎了眼,怎么会没瞧出来你是女郎。”
顾淼的头发披散了下来,她的身形少了束缚,便是玲珑有致,一张面孔,虽有英气,可是面目被窃蓝襦裙一映,温婉柔和,眉清目秀。
高嬛不由地看了她好一阵。
顾淼被她看得不自在,便要转身:“好了,看也看了,我便要更衣了。”
“等等。”高嬛止住了她的动作,好奇地低声问道,“你真觉得是做男儿更好么?不想做回女郎么?”
顾淼无可无不可地摇了摇头。
她都无所谓了。金蝉脱壳后,是男是女,她皆不在意。
高嬛好奇地睁大了眼,脸上微红道:“难道你没想过要嫁人么?寻一个良人做你的夫君?”
顾淼一笑,反问道:“你难道想过?”
高嬛脸上更红,老老实实地说:“当然想过,我想过要嫁给自己心悦的人,像戏里唱的一样,你一见到他,心里砰砰直跳,既高兴又畏惧。高兴的是,是怎么会有一个人如此令我高兴,畏惧的是,怎么会有如此一个人亦同时使我畏惧。并且他呢,也该如此,一见到我,便也心中砰砰直跳,喜不自禁而又恐惧不已。总而言之,我也想遇见我真正喜欢的人,做我的夫君。”
她说着,自顾自笑了一声,问顾淼,“你呢?我想,你眼下如此想,是因为你没有遇到过真正喜欢的人?”
“没有。”顾淼答道。
*
顾淼生辰当日,顾闯如从前一般,特意带她去附近山中猎兽,又去邺城中热闹的食铺,大吃了一顿,末了,还不忘给了她一袋碎银,祝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待到顾淼怀揣银钱袋子回到凉危城中之时,天色已经暗了。
檐下的灯笼被人点亮,洁白的光晕洒在门前阶上。
门前摆着一个竹篓,插了数支竹箭,箭头锋利。
看来,这便是小路送她的贺礼了。
顾淼笑着将竹篓提了起来,打算明日白日再去谢他。
进了屋中,她先将竹箭取了出来,倒扣竹篓时,才见一块黑布裹着的物件掉落在桌上,发出“咚”一声轻响。
顾淼捏起,于灯下细看,布中赫然裹着一柄黑玉笄。玉笄上镌刻云纹水月,纹理细如发丝,云中一只飞鹳展翅。
恰在此时,清风撞得门扉一响,吓了她一跳,玉笄险些落地。
高檀的玉笄。
不,是当日见过的玉笄。
这定然不是小路给她的贺礼了。
顾淼嘴角沉下,紧紧捏着玉笄,朝外疾步走去。
她晓得高檀住在何处。
戌时将至,天空卷过几层阴云,遮住了弦月。
高檀点了灯烛,临窗写字,抬眼便见顾远进了院中,脸色难看至极。
他眉心一跳,便见顾远推门而入,将一柄黑玉笄,搁置在了门边的桌上。
“我不要。”
高檀起身,却是笑道:“为何不要?”
就是不要!
顾淼心头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冷声道:“此玉笄实在太过贵重,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窗外卷来的轻风将烛火吹得摇摇曳曳,一只飞虫被火光吸引,绕着火烛打转。
高檀看过一眼,又扭头细察着眼前顾远的神色。
他猜到是自己赠了他玉笄,可是他仿佛真生了不快。
并非唯恐礼重的推辞,而是恼怒。
“你……从前见过这一对玉笄?”诸般猜测,唯有此方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