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她不愿意做什么“皇帝”,更何况,如何证明她就是“梁氏遗孤”。
在她真正成为梁氏遗孤之前,说不定,她便被人悄悄杀了。
她此番入宫,不是为了做什么皇帝,而是为求一个真相。
她摇头:“齐大人,多虑了,我从前就没想过要真地做什么梁氏遗孤,我所求的不过是一个真相。依今夜所见,我想,你兴许真不晓得我究竟是与不是,你大概也不晓得,你自己是与不是。”
齐良皱紧了眉头,顾淼又道:“我不想做皇帝,不想做傀儡,便不是傀儡,也不再想深陷于康安的是是非非。只要我爹能改,我便带着他回邺城,永不回来。”
“哪怕他与你有杀亲之仇?”
顾淼下定了决心:“哪怕他与我有杀亲之仇。”
漆黑的天边滚过又一道闷雷。
夜雨未停。
高恭做了一场噩梦。
他梦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故人,孔桥。
他第一次见孔桥是在廉州,他的身畔是刘蝉。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郎。
他也见过无数美人,可是无一人像她。
不单单只是美,夺人心魄,他只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他故意走到了他们身前。
她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她只是凝视着孔桥,眉眼含笑。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一定要得到她。
刘蝉嫁给他的那天,高府张灯结彩。
他梦见自己小心翼翼地,雀跃无比地掀开了她的红盖头,可是红盖头下的刘蝉七窍流血,满脸血泪。
一双眼,血淋淋,空洞地呆望着他。
高恭猛然惊醒,惊出了一头冷汗。
扑通扑通扑通。
他的心跳依旧很快,隔了一小会儿才渐渐平复。
他翻身而起,绕到屏风外,提了一盏灯,便往外走。
守在门外的仆从立刻迎上前来:“将军?”
“夫人呢?”
“将军忘了?夫人白日便去山中寺庙念佛了,明日方会折返。”
对了,刘蝉今夜不在府中。
可是将才的噩梦太过惊悚,高恭心中升腾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的预感。
迎面的夜雨吹打,雨珠飘落面颊,顺着他的脸庞滑落。
须臾之间,他下定了决心,问道:“夫人是在哪一处寺庙?”
雨下个不停。
山中的浅溪混合雨声,哗啦啦地流淌。
天色似乎将明,寺庙外响起了沉重的马蹄声。
寺中的缁衣僧侣前来报道:“夫人,外面是高将军的坐骑。”
高恭彻夜奔来,风雨未阻。
他来得太快了。
刘蝉有片刻的心慌,以为她的计策败露了。
面前的孔聚一瞬之间,也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情。
刘蝉握了握袖中双拳,沉声对孔聚道:“你信我么?”
孔聚左右而望,屋中的僧侣足有八人,步伐轻盈,手缠佛珠。
看样子,他们应该和高檀身边的那个悟一和尚是同一个路数。
他轻轻点了点头:“某自然信嫂嫂。”
寺门被人撞响。
轰隆几声过后。
寺门缓缓拉开。
高恭坐在马上,见到两个披着雨笠的僧人,立在雨中,双手合十道:“施主,忽至此地,所为何事?”
随扈答道:“迎将军夫人回府,叨扰诸位了。”
高恭沉默地注视着寺门中的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