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七夜晚,他们敲诈了几个软弱的酒家,吃饱喝足,大赌特赌了一通,便隐匿在暗处,照接头人说的,等起了车队,确认受绑者的容貌。
知道唐笙是宫里人的两人本有些发怵,但因欠下了大笔赌债,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我俩正是知道她是宫里人,才未曾下死手,起了色心也”胖子是个没脑子的,为了求宽免,说漏了嘴。
秦玅观倏地睁眼,眼神又阴冷了几分。
十二娘瞥了眼,心道:这两人大概是活不了了。
这两人的供词里,只有描述接头人样貌的内容有点用处,讲话夹杂了许多市井粗语,分外难听。
秦玅观平素最厌恶这些好吃懒做、恋酒贪色的男人。
依照《大齐疏议》,这两人罪不至死,但秦玅观这回却直接下了诛杀令。
两个混子求饶不止,秦玅观头痛得厉害,遮住眼眸不想再看:
“把嘴堵上”
“是!”差役应声。
……
日暮时分,秦玅观回到主营,帐中已不见唐笙的身影。
早晨的肉羹和蒸羊肉还在原处,没有动过的痕迹。
秦玅观脱下氅衣,坐在榻边休息。
帐帘忽然被人掀开,头痛欲裂的秦玅观正欲发作,却看见唐笙抱着茶窠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突然见着秦玅观,唐笙也是一愣。
早晨秦玅观并未许她自由行走,保险起见,唐笙没敢乱跑,一直留守在中帐。
身上的血味实在太浓了,唐笙在确认秦玅观一时半会回不来后,终于敢去烧水梳洗。没成想一回来便碰上了秦玅观。
“陛下”
唐笙行完礼,默默将茶窠放到桌案上。
她回眸时注意到秦玅观唇角似乎有些干裂,于是给她换了盏茶,一瘸一拐地端了过去。
秦玅观接了,托着茶盏喝了起来。
唐笙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打量起她的神情。
这还是她头次见着秦玅观这样举着茶盏喝,以往她都是端着斯文的姿态一口没一口地啜茶。
唐笙眨巴着一双柳叶眼,用眼神问道:“要不要奴婢再给您倒一盏?”
秦玅观对上她的视线,没有说话。
唐笙明白了,又扶着短榻踉跄起身,去给秦玅观倒茶。
“以后不必自称奴婢了。”秦玅观接了茶盏,“朕诏令已下,你如今是正六品御前医女。”
唐笙小声道:“那奴婢自称微臣?”
秦玅观:“……”
唐笙照着自己脸颊轻打了一嘴巴,悔恨道:“奴……微臣,习惯了。”
换了个称谓,秦玅观听着顺耳多了。
“您要洗把脸吗,我瞧着您疲倦得很。”唐笙还是不太习惯新称谓,干脆改称了最顺口的“我”。
唐笙凑近时,秦玅观嗅到了淡淡的皂角香。
她微颔首,眉心在不觉间舒展开来。
唐笙虽然偶尔会犯蠢,但多数时做事还是很令她舒心的。
见她托着伤躯行走侍奉,秦玅观也有些过意不去。
她道:“伤成这样,也难为你御前值守了。朕想赏你些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
正在挤巾帕的唐笙眼睛倏地一亮。
唐笙:“此话当真?”
秦玅观:“君无戏言”
听说又有赏了,唐笙的瘸腿拐得利落了许多。
她果断道:“陛下可否赏我些银钱。”
秦玅观揉着眉心:“你是掉钱眼儿了么?”
唐笙瘪嘴,委屈道:“我上月被您罚了三月月例,老底儿都吃光了,眼下还欠了十八一笔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