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总心跳骤停,像是挨了重重一锤,僵了一会才道:“许是出了偏差,是哪里,哪里不同呢?”
秦玅观没说话,千总也僵着身体硬顶,头皮发麻,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抬起头来。”秦玅观说。
千总佯装镇静,瞧着她将佩剑解下。
“这一路难行,又是羁押逆党回京。”秦玅观抽出佩剑,将剑鞘搁在公案上,指腹试探起剑锋来,“遇上此事,也是无奈。”
千总睁目,双眼泛光:“陛下体恤下臣,圣恩浩荡!”
“舟车劳顿,先在幽州歇一夜,再回京归牌罢。”
千总再次叩首:“多谢陛下!”
人退下了,屋内只剩秦玅观与方十一了。
见秦玅观阖剑坐定,方十一才从阴暗走了出来。
眼前闪过一抹银白,一方令箭直直地飞进了她怀里。
方十一接了令箭,眨着眼睛瞧秦玅观。
“沈长卿的事,不要叫京中知晓。”
“陛下,御林司这几日一直跟进此事,只是,关于沈太傅的流言京中早就流散开来了。”
秦玅观抬首,眉头微蹙。
“象州知府乃是何尚书的门生。”方十一越说声音越低,“刘千户寻沈太傅寻得实在是大张旗鼓了,所以……”
何尚书便是如今的工部尚书,过去曾担过崇宁元年的主考。新科进士除了自诩天子门生外,还喜认师门。主考官们多一个门生故吏多一条路,新科进士们多攀一条高枝便多了晋升的余地,于是这样的旧俗便承袭了百年,成了潜规则。
此人过去与沈崇年走得近,清除明面上的沈党时,御林司并未搜到关乎他的实证,此人便活了下来。
秦玅观听着,心中便有了数。
“叫十七继续盯紧他们。”秦玅观说,“你带一队人,快马加鞭赶至辽东,务必给朕摸清状况。”
“陛下,若是沈太傅真反了呢……”方十一欲言又止。
秦玅观抚着剑缰,眉眼间多了几分戾气。
“她若当真要反,你在辽东就可拿着朕的令箭即刻诛杀她”
“若是兵临城下,朕便在这幽州城迎敌,亲手斩下她的头颅。”
*
是夜的辽东黑漆一片,时值子时,府衙的灯火也熄了,唯有沈长卿的厢房里还映着火光。
她摘下官帽,捧着它的双手早已落在炭盆之上。
象征官员身份的帽翅此刻正低垂着,原本整齐的边角也被她捏得皱巴巴的。
氍毹烧尽了,沈长卿眼底的光亮也随之暗淡。
她举了许久,终于还是将官帽戴回,只是在原本别着牙牌的腰间挂上了一柄佩剑。
门被敲响了,沈长卿回眸。
亲信的声音夹着风雪声飘了进来。
“大人,都准备妥当了。”
沈长卿束紧革带,按刀前行。
打开门,风雪灌进了她的官袍宽袖。
她的声音极轻:“丑时出城,方清露那,要严加看管。”
亲信抱拳:“是”
“不过”
“何事。”
“她今日多次要求见您一面,似是有话要说。”
沈长卿仰首瞧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隐在交领下的脖颈更显纤细。
“她想问的,我已经答过了。”沈长卿道,“你且告诉她,我险些死在象州,可那些人不会禀明实情,在他们口中,我已是逆贼了。”
亲信应下了。
沈长卿踏雪前行,袖风破开凄清的夜色。
她像是从前内廷值夜后,穿过府衙前去上朝那样绕过照壁。
朔风吹动她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