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涌的人潮挤于窄小的巷口,褴褛的衣衫为愈来愈密的乌黑人头所掩盖,攒动间,尖啸的投石音再次响起。
窄巷坍塌了,烟尘随之而起,发黑的青石间血渍渗出,汇成涓涓细流,融开了冻结的雪地。
唐笙手中的马缰为人揪住,护卫带着她奔向人少的方向。马匹越了不过数十米远,一粒巨石便将泥地砸出了深深的凹痕。
铁盔与泥沙相碰,发出阵阵声响。
唐笙从震撼与惊恐中抽身,攥紧缰绳,直奔城墙方向。
“唐参赞!”
人人皆是血肉之躯,此刻直面投石机与攻城梯的官兵所经受的冲击要比她大得多。
第一轮箭雨与炮击、投石击为的就是威慑和破城。守城人吓破了胆,攻城方便可一鼓作气发起冲锋,一路冲上城墙。
东城与北城面临的攻势更为猛烈,派驻的多为经验丰富的军士。唐笙担着的西南面不少守军都是不久前在凉州城中征发的,这样的情形下她不上城墙,结果可想而知。
“豁出了”唐笙吼得脖颈发红,“随我护城!”
粮台官与支度使逃下城墙时,她已登上了上城的夯土。
黑压压的箭雨已至,天虽然亮了,而边际却更显得阴沉。
雉堞边蜷缩着被打得胆寒的军士,一阵箭雨过后,他们的脚边横亘了更多的尸体。
“敌人压上来了!云梯已至!”年迈的守备拉弓搭箭,嘶吼道,“都起来放箭!”
军士畏畏缩缩地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瞥向城楼下。守备怒火中烧提溜着军士起身,下一瞬便被石块击倒,手中的强弓脱落,半空中腾起薄薄的血雾。
一截残肢飞到了唐笙脚边,血肉模糊。被守备拖拽的军士溅了一身血,早已吓破了胆,跌坐在地,连眼都忘了眨。
唐笙浑身的汗毛都已立起,双膝与双臂变得轻飘飘的,甲胄与内袍相触便似是电流划过。
她也怕,可她不能退。
“红夷炮一轮齐发!”唐笙“噌”的拔刀,“全都起来,丹帐人登上城楼了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秦玅观派给她的亲兵都是过去能征善战的黑水营兵,这些人面容镇定地填充了空缺的位置,带着已经被打蒙了的守备新兵维持起防线。
红夷袍的轰鸣震慑住了冲城丹帐兵,城墙下近似蝼群的步军被炮弹砸出了一个个血窟窿,攻势稍显迟滞。
混战中,唐笙被震得耳鸣,听不清身旁人说话了。
她揪来属官,吼道:“鸟铳能发多远?!”
“百步远!”属官吼着回应,“要是想一击毙命,约莫十丈远!”
唐笙默算出是三四十米,当即叫属官将撤下得鸟铳兵召上来列阵。
“弓弩手齐射三轮,换铳兵打!你立即叫人上来,打一处换一处,在投石机停下时打!”
“领命!”
说话时箭楼受创,尘土和碎砖块飞溅,砸得临近的抬不起头。军士们纷纷退让,下意识退了好几步。唐笙压下铁盔,右臂掩面,顶着灰尘和碎石块往上去。
“愣着作甚,跟上!主官都填上了,你们还要龟缩吗!”
这一声嘶吼惊醒了好些人,越来越多的将士在亲兵的引领下填了上去,稳住了即将被瓦格人撕开的缺口。
城墙除却最外层烧制的砖头,内部便是夯土了,一片撬动,砖块击碎,泥土便倾泻而下,铺垫起丹帐兵爬上城墙的道路。几处缺口一开,丹帐兵便像冲上岸的潮水,一阵接着一阵,箭楼坍塌处便是这副场景。
越来越多的将士们冲到唐笙前边,抵挡住了丹帐人的冲锋。
一上一下,箭矢、滚石、尖木,一切能阻止丹帐人行进的东西都用上了。一批又一批的丹帐兵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