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1 / 2)

黑影压下,唐笙身形渐矮,抚于城门的双手滑了下去。

“十九。”方清露嗓子哑了,“陛下回折了。”

唐笙回眸,眼底流露出惊诧。

行囊系结已成死扣,唐笙用刀挑开绸缎,终于取出木匣。

铜锁已在打斗中崩掉,轻一扯便掉落了。

木匣里躺着她八日前发出的陈情折,她期盼了快一旬的东西,如今真的到手了却不敢打开了。

方清露的神情已经告知了她,这折子里装的消息,极有可能是噩耗。

鼻息凝滞,唐笙拨了几下才打开了回折。

熟悉的朱色字迹映入眼帘,密集的行文间落满了褐色的血点。

秦玅观的笔画有些潦草,有些字唐笙竟认不出来了。

“她咯血了,咯血了!”唐笙带着哭腔道,“京中动乱,她撑不住了是不是?”

方清露并不答她的话,只道:

“她叫你握紧兵权,守好辽东。”

隐忍了许久的泪水决堤了,唐笙眨了几次眼,视线才明晰。

有关唐简的事,京中的动乱,辽东暗藏的风波,秦玅观写得清清楚楚,唐笙能从潦草的字迹中觉察她的隐忍和关切。

越往后,字迹越乱,血点也愈来愈多。

唐笙捏皱了回折,泪如雨下。

秦玅观病到咯血,她却不能回去。

她离京时,秦玅观的寿命已不足三年,又遭逢此劫,怕是血条已经见了底。

唐笙再也立不动了,她跪坐于城门前,捶门痛哭。

带血的指印一道覆着一道,诉说着无限哀戚。

“十九,你冷静些!”方清露捉住她的手腕,“你这样她怎么能安心?”

“开门。”唐笙喊声嘶哑,“开门”

“唐笙!”方清露掰过她的肩头,忍泪道,“你是辽东总督,这会不是你谈女儿情长的时候!”

唐笙推开她,拾起折子,跌跌撞撞地起身,去拉差役的马。

方清露紧随她,呼喝夹杂着风声刺痛了唐笙的耳膜,每一句都似乎在说秦玅观命不久矣,她得固守辽东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缰绳将伤口磨得更烂了,唐笙已分不清自己是手痛还是心痛了。

她松了缰绳,张开双臂,乘风一样倒了下去,栽进了枯败的草窠中。

唐笙茫然了,她忽然找不到她在这个世界苦苦支撑的意义了。

何为真实,何为虚妄?

老天为何待她如此不公?

来到这个世界前,她曾无能无力地看着家人去世,成了城市里游荡的孤魂野鬼,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秦玅观,她重病了,她们却连相见都成了奢望。

命运如此作践她们,唐笙好恨啊

她恨不得病痛全部落在自己身上,好让秦玅观多些喘息的机会。

为何一心为了天下的人要承受如此多的灾祸,为何宵小反倒能享受无尽荣华?

唐笙躺在草窠之中,嚎啕大哭,恨不得翻了这朽烂的天地。

她哽咽着呢喃压在心口的那个名字,呼吸不畅。

“秦玅观。”

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

“秦玅观。”

*

朝元观的道士同兵丁对峙了一夜,直到大批禁军赶到山上才散去。

意识到自己是被太后诈来的裴少将军不敢造次,禁军一来,便送缴了兵器,不做抵抗。

天早就亮了,山间的晨露在阳光的灼烤下散去,萦绕山峦的浓雾也退散了。

方三娘同执一道人见过礼,讲清了了局势。

“弘安殿下、惠明翁主,末将来接两位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