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袋乱得厉害,头痛到无法思考。
唐简私自调拨银两是真,但只为了私下帮助她扩组新军。
母亲去世是裴音怜做了手脚,但她奉养了杀母仇人整整十六年。
秦玅观动作发木,迟缓地取出狼毫笔,想要在唐笙的陈情折上批下什么。
朱墨滴落,打湿了奏折。
渐渐的,水泽越聚越多,那点朱抹晕染开来,颜色浅淡。
秦玅观搁笔,摸出了怀中的浅色帕子,掩住面颊。
眼泪打湿了帕子。
此刻她已顾不得这方帕子上是否还有唐笙的味道,胡乱拭了一通塞进袖中,扶着书案缓慢起身。
“陛下,您要去哪?”方汀迎上前,伸出包扎好的掌心扶住她。
秦玅观低低道:“东暖阁。”
她维持了旧日的仪态,挺直了背脊,可身体却像落叶一般轻晃。
“陛下?”方汀扶稳她,轻声呼唤。
周遭只剩耳鸣声,博古架晃得厉害,天地都要颠倒了。
秦玅观迈步,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第125章 来了。
“太后……”新来的小宫娥欲言又止。
一夜未眠的裴太后睁眼:“容萍呢。”
“容姑姑昨日殁了。”小宫娥答, “陛下吩咐过了,容姑姑的差事由奴婢担着。”
裴音怜眼睫颤动,神色有片刻是空洞的。
“取五千两银子, 拨给容萍家人,叫他们好生收殓安葬。”她拨着紫檀念珠, 对宫娥说, “早些去办。”
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一张熟面孔,默默阖上了眼睛。
昨夜起事突然,若非她及时赶回宫中,后果不堪设想。她到时, 容萍已被传唤走了,那时裴音怜便有了预感妙姝并非先帝血脉一事,亦或是她在江芜生产时做手脚一事,败露了。
裴音怜做了最坏的打算,在她还能递出消息时编造了秦玅观病死的消息, 叫裴家人起事,将妙姝迎回宫中。
她孤注一掷, 结果还是晚了秦玅观一步。
“弘安回宫了么?”
“回太后话, 二殿下还在朝元山上,要过几日才能回。”
秦玅观这是将她们母女两个软禁了,裴音怜在心中道。
可是,这又能怎样。
她是当朝太后, 顶着主母的头衔,秦玅观杀不得她。杀她就是不孝, 会为千夫所指,近乎自掘坟墓。
秦玅观也无人证物证, 即便是要逆着朝臣而行,也没有实在的由头妙姝和她,秦玅观都动不了。
裴音怜虽一夜未眠,头痛欲裂,但思绪还是清明的。
眼下的她只需好好等一等,等到使臣朝贡那日,等到秦玅观驾崩那日,等到妙姝顺利登基那日。
这日子近了。
*
宫娥拧了帕子,给陛下热敷双眼。
方汀守在一旁,时刻关注着皇帝的动向,见陛下唇瓣干涩,又舀了两勺水喂给了她。
“将唐笙的折子取来。”她声量微弱,血色极淡的唇瓣开合,光看唇型,已瞧不出在说什么话了。
方汀俯身去听,听得唐笙二字,便知道她要什么了。
折子取来了,方汀红着眼圈问:“奴婢给您念。”
秦玅观微侧头,意味着不行。
歇息的这段时间,她偶有浅眠,但大多数时间都在想如今的局势。
自唐笙遇刺起,藏在暗处的人便故意用与禁军相似的刀具诱导她上钩。
秦玅观当时猜出了一层,此人想要在禁军里安插自己的人,方便日后谋反。于是她将计就计,一直在等待鱼儿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