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陵王提袍下阶,直身跪下。
沈长卿并未开诏宣读,而是将诏旨交给了唐笙,兀自下跪。
辽东按察司的衙门也在此刻打开,身着官袍的方清露引着众官吏迎旨。
唐笙托诏,拾级而上。
俯首待命的众人只能瞧见一抹绯色的袍摆。
第99章 “不顺心意便哭闹上吊,成何体统。”
诏旨宣读完毕, 唐笙展臂,请海陵王入内。
海陵王撩袍入衙,阶下的乡绅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低声唤他王爷。
“这是做什么。”海陵王侧身,“唐大人依着诏旨做事, 难道能把你们生吞活剥了不成。”
士绅们面面相觑, 依旧将略带畏缩的期待目光投到他身上。
僵持了片刻,领头的矮胖乡绅率先离去,其他人见状,也随他往回走。
獬豸石雕边的唐笙递了个眼神,官军便架起了朴刀, 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唐大人,这么做过火了罢。”海陵王斜瞥她,咬重了后半句的字音。
唐笙淡笑,眼角却耷拉着:“是啊,过火了。”
她扬首, 面向众人:“承蒙圣恩,唐某走马上任。初到辽东, 理应拜会各位。今日诸位既然都聚在这了, 唐某便趁此机会,设宴款待各位”
“日后办差,如有得罪,唐某先在此赔个不是。”
此言一出, 阶下一阵唏嘘。
唐笙才到辽东,马鞍上的热气儿还没散呢, 筹备的哪门子的宴席?
士绅们自然不信她,奈何刀架颈侧, 只好硬着头皮入内,被官军驱赶到了中庭。
庭中哪来什么酒席,只有一串握着杀威棍的差役。
唐笙请海陵王坐于主位,自己则领着方清露和沈太傅坐于公案两侧。
她理好袍摆,配刀抵着座椅贴在她身侧。
“来啊,上菜。”
一声令下,差役抬着几口木箱上来,搁在士绅中间。
方清露和唐笙交换了眼神,扶椅起身,缓步来到箱边。
“田亩每三年丈量一次。”方清露推开厚重的木箱,俯身取出一本书册,“这几口箱子里放着的便是诸位崇宁元年丈量登记后所造之册。如今,三年过去了,不知诸位的田产是否有所增益。”
说话间,方清露掸去书封上的尘土,视线扫过诸人,落在了矮胖乡绅的肩上。
“施老爷,你家如今还是三百亩良田吗?”
被点中的施老爷梗着脖子,丝毫不发怵:“三百亩就是三百亩,这是官府丈量的,怎会有错?”
“年初灾疫,未曾例行丈量,其他省份早已重新造册。”公堂里的唐笙摩挲刀缰,靠着椅背睥睨中庭乌压压的老爷们,浅声道,“本官既已上任,就得照着办事。辽东府衙的官吏,这个时辰已经到诸位家中了。”
嘈杂声渐大,几个致仕高官推推搡搡,气势汹汹地来到公堂,怒目斜视。
唐笙瞧着这几人捋须的模样便知道他们要倚老卖老了,抢在他们开口前拍手,叫差役把人带了上来。
蹲了几日大牢的吴老爷被明亮的光线激得真不开眼,举着双手在半空摸索,颤颤巍巍地前行。
见资历最老的吴老都被处置了,这几人面色变了变,说话不由地客气了许多。
“唐大人,我等的田产皆是先帝爷在世时赏赐的,自然不会出错的。”
“那是自然。”唐笙附和,揭过不谈,将他们晾在了一边。
这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分外难堪。
“唐大人真是雷霆手段啊。”海陵王赞道,“官驾未至,任上新火,便已点燃辽东。”
唐笙方才几道举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