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承渊从水中抬起手,撩起的水如断线的珠子,顺着伤痕累累的胳膊哗啦落水,手指搅浑眼前的雾气。

院子里?的脚步在这?时离开了,不再有吵闹的声音,只剩水滴一滴又一滴......

眼前再次陷入黑暗,并非他合上了眼,而是月亮被云盖住。

没有意视,确实?......有些麻烦。

离开的沈知梨忘了提醒他时辰,鹤承渊不知泡了多久,只知水凉了,在一片黑暗里?穿衣摸索,回到?床榻睡下。

接下来的日子里?,鹤承渊早出?晚归,两人嫌少碰面,白日一个宅药房熬药,一个去山中修炼。

沈知梨每日熬好药,换好茶就搁放在他房中,待到?第二日再去收碗,就见那碗里?空空如也。

她蹲在院子里?熬药,待到?火灭,才揭开锅,又是一坨黑,药谷的药似乎有些难熬,一些药火候要旺一些药火候要缓,两者放一个锅里?熬,要么夹生要么糊锅,火候难握。

沈知梨又盯着这?糊底药,泄气将蒲扇往旁边一丢,一屁股坐在地上。

“熬不好,太难熬了.......”

江无?期在树下歇着,“这才不过一个月。”

一个月......她日日夜夜都?熬这?玩意,怪老头也不教,全?靠她自己悟。

天已入黄昏,江无?期打了个哈欠,睁开半只眼,瞄她说道:“你领悟的未免太慢了,你的杀奴都?比你厉害,去去去,给他送去。”

“这?不是给我的药吗?为何总要给他送去?”

江无?期瞥了眼黑黢黢一坨冒黑烟的怪东西,“你确定那药你敢喝?”

沈知梨:“.........”

“你不喝不是有人喝,给他送去。”

沈知梨犹犹豫豫,拿碗打盛药。

江无?期忽然问道:“你这?药,他喝了吗?”

沈知梨怔了一下,生硬答道:“喝、喝了。”

“真喝了?”

“嗯。”

白日去,那碗都?空了。

江无?期:“你亲眼看着他喝的?”

她心虚道:“没......”

江无?期冷呵一声,“你那点?小心思?。”

沈知梨:“我什么小心思?。”

江无?期手伸脑后,枕着胳膊惬意极了,再次闭上眼,摆摆手说:“意料之中,你那药堪比剧毒,他会喝就怪了。”

“.......”沈知梨:“知道还让我去送。”

江无?期猜测,“你莫不是将那碗药换成了茶水。”

沈知梨一惊,“你如何知晓?”

“我看你对那小子关切的很?,不顾性命冲上来拦棍。”江无?期倍感好奇,“沈小姐不是一向以作弄人为乐?看着我把他打个半死,不该高兴?”

“那……人都?是会变的。”

江无?期意味深长“嗯”了一声,“自谢家被抄,你那刁蛮无?理的性格确实?收敛了不少。”

他继续道:“一个杀奴罢了,郡主还是莫要上心,当年你爹心高气傲,除了这?镇远侯府的谢小公子,何人能配的上他家的掌上明珠,一连推掉几家亲事。”

“可?惜啊,权势滔天,震慑四方,功勋赫赫反倒成了催命符,轻描淡写一纸谋逆之罪扣下,百口莫辩,连抄九族。”

“你爹往日与谢家走?的最近,灾祸一降,他倒是嘴闭的最紧,如今更是行事低调。”

“当年那么多皇亲贵族都?入不了你爹的眼,这?一个低贱的杀奴,你更不要想。”

黄昏之下,头顶上是一片繁茂摇曳的金叶,沙沙作响,光迹自枝隙倾泻,灰影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