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多年没想起母亲过世时的样子了,安安静静,面?容祥和?,好像死亡才是她?最向往的事最痛快,最轻松,无牵无挂,无忧无虑。
周围的人都这么劝她?。
只有她?放不下?,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又一天,最后还?是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解脱。
就在带纪砚清去的那片山坡上?。
抬头就是无边无际星河,她?割开手腕,颓然平静地躺在地上?时望着哪儿?,母亲就在哪儿?,无声地看着她?……
看到了,是不是会责怪她?不听话,没有好好践行她?的临终遗言?
“忍冬,妈知道你选这行是因为从记事起,妈身?上?就总带着伤,你想让妈好过点,护着妈。”
“可这世上?不是只有妈一个人需要你,你既然选了这行,就该对得起这行。”
“你是妈的骄傲,妈这辈子唯一的盼头。”
“妈能看到你毕业就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一点遗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要听话,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们这行必定会经?历很多次失败,你得学会面?对,就算第一次发生在妈身?上?,你也要勇敢地接受。”
“忍冬,记住了吗?”
她?没记住。
一个字也没记住,才会在这个连一趟直达火车都没有的地方一躲十年。
而母亲,就在离她?十公里的一直看着。
看着她?的骄傲,她?一辈子的盼头庸庸碌碌,毫无成就。
……
迟来的歉疚像刀凌迟着翟忍冬,她?疼得浑身?冰冷,抱在纪砚清身?上?的力道重得她?在昏睡中也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翟忍冬低头看到,如梦初醒,死寂又狼狈地松开纪砚清,把她?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然后孤立地站在床边,攥着手,指节泛白,青筋暴突,一刀一刀,等身?上?的血肉被割得一片不剩了,沉默地往出走?。
外面?,江闻已?经?等了很久。
甫一看到翟忍冬出来,江闻错愕得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从她?14岁遇见到现在,江闻只在她?身?上?看到过冷冰冰的刺,无法?想象她?被刺扎得骨头都直不起来是什么模样。
现在她?就是这副模样。
明明笔直地站着,却好像已?经?在命运面?前一败涂地。
江闻张口结舌。
翟忍冬动作轻缓地锁上?门,抬头看过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问她?“有什么事”的时候,她?才恍然回神,喉咙失控地抖着,半晌说:“我是不是不该那么早就告诉你纪砚清的事?”
纪砚清带翟忍冬回去家?乡谈恋爱的那天晚上?,喝多先睡了,后面?是江闻和?翟忍冬喝着酒,一件事一件事问她?怎么把纪砚清当宝,怎么拿全部爱她?。
翟忍冬话少,但有问必答,答必满意。
江闻听着她?描述出来的那个有血有肉的纪砚清,心绪起伏翻荡,以至于喝酒忘了量,醉倒在她?面?前。
半夜骤然清醒,江闻被窗边悄无声息的黑影吓了一跳。
“还?没睡?”
江闻坐起来缓了一会儿?,说:“抱歉,我还?以为她?这辈子不会有被幸福包围的一天,一时高兴喝多了。”
江闻揉着头起身?:“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窗边的人这时才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像是被割伤了:“她?的病,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江闻脚下?踉跄,失态地跌坐回沙发上?:“谁的病?”
翟忍冬一步步从阴影里出来,站在月光下?:“纪砚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