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了然,吴缙玮得以明白,粉饰的平静之下对于Alpha而言经受着如何极刑,心中不免五味杂陈。
目光拨过夜色掩映,周窈安拣了沙发一角施然坐下,垂睫枕着手臂,愈发如月光拢成的精魂,至纯至美,异常洁净剔透,轻盈入梦。
黑的发,白的肤,只可远观,仿佛一触即会雾散。
摄住灵魂的美,令那个人魂牵梦萦。
已经物是人非。
似乎就在昨天,偌大的尹宅,精灵面孔的Omega还跟在尹馥滢身边学习芭蕾,是老师的得意门生。
漂亮聪颖,道早晨的声音清嫩,小小脸蛋雪白胜过刚剥好的新荔。
有时为着将他同哥哥相联系的打趣羞恼负气,周窈安眼泪顷刻断线,让人错觉在他小巧的下颏放只掌心,便能接住一手最珍贵的透明珍珠。
练功伤病常有,扭到脚踝,Omega搁浅于楼梯一尘不染的木质台阶,像是从未走过路的美人鱼,幻化不久的双腿如无机质的艺术品,若不被尹致洲打横抱起,他仿佛就寸步难行。
吴缙玮动作小心又小心,埋头为他缠绕绷带。
高挑的Alpha枭眉紧压,在旁看着,仍是顾虑医生的力度手法弄痛了身娇肉贵的洋娃娃,特意交代要待他轻一点。
后来吴缙玮发觉事实上周窈安远比人想象中来得坚强,窒息的打压下,不能登台跳舞的痛苦大抵譬如失去双腿,而Omega平淡的反应连自己也骗过,不愿让喜欢的人从中感到一丝为难。
仿佛自一开始,尹致洲对他的特殊便有目共睹。贵公子待人气质冷感清净,一贯比看诊的医生要公事公办,少有人能走进他眼中,低下来对周窈安说话的语气却比幼儿教师温柔百倍,轻得只有彼此听见,彼时尹馥滢都忍不住从旁起哄。
Alpha那么地爱他,一心一意,捧于云端,往后生活无疑极轻松,呼吸都沁甜,无忧无虑,该多幸福。
只是时间不遂人愿,不挟人淌往已能望见馨香的对岸。
家中变故,接二连三的心理创伤,云上城堡在周窈安面前整座塌陷,一夜之间关上所有灯,黯淡无光。
他已没有别的亲人,只有尹致洲可以依赖,Alpha亦对病中的挚爱显示了超出万分的耐心,从未让人失落失望。
仿佛担心声音也给他带来惊怕,尹致洲同他说话永远轻缓,即便能得到的回应分外有限,依然极尽温柔,无时无刻让他感知到充足的陪伴。
事故之后,Omega精神太过脆弱,浑身不见天日的苍白洁净,一天天清减,愈发消极。这样的状态,让尹致洲害怕他在自己的体温里生生凋逝,无法有一瞬间的疏忽。
在荒芜中Omega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兴趣,被抽去了活气,精神创痛如瓷自内碎裂的纹路,让他提不起气力做任何事情。情绪跌入低迷,接受卧床静养,在房间里独自行走也显得太勉强。尹致洲无时不在抱着他,无法接受用轮椅为他代步,那种情形会令Alpha如刀绞过心脏,周窈安的足尖本该如昨日一样在舞中轻盈,凌空一跃,翾风回雪,美得那么鲜灵。
尹致洲将他纤瘦的身体拢在怀里,绝对保护的姿态,让他感到足够安全,从清早抱到夜深,没再戴过腕表,相对地,手腕上永远备着他的发圈。交叠的影子一个沉静,一个文弱,彼此之间沉淀无话的依偎。
自始至终,Alpha的行动远多于言语,意义已胜过一切。尽数更换的家具找不到一点能称为隐患的坚硬边角,满目陈设没有一件稍嫌尖锐的物品。周窈安柔弱如Alpha手养的幼鸟,声音轻悄,蜷在他怀里,阖目贴着心口,让尹致洲无法放心片刻的离身,凡事亲力亲为,一遍遍帮他暖着手,为他涂面霜,扎头发,细致地喂水,过度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