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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哥哥。我不再欢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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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因尹致洲太过高挑,几乎尽数挡住他视线,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令空气稀薄,周窈安眼里只能看见这个人,只能用一切感受这个人,错觉自己整个站在男人笼下来的阴翳里,浑身僵直,空白无措。
俊挺的面容,沉郁的眼睛,似堪堪压下千言万语,无法诉诸于口。
那双眼睛太深,优越的眉弓在眼窝覆下深邃阴影。周窈安生疏地接受自上俯下来的审视,仿佛赤身裸体,被对方冷凝至冰点的眼神割伤。
眼前的男人接受精英教育,分明太懂得沉敛情绪,克制分寸,骨子里刻进自我约束的准则,教养一贯得体。
周窈安无法想象,到底是对他怎样难以抑制的反感,能令这个人未能从容收回的神情已经近乎于失态。
一言未发。尹致洲脸色太差,在他面前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极静地终止了视线交汇。修长挺拔的身影没有走近他半咫,脚步已经偏过了方向。至此,冷落,漠待,终于彻底将他视为无物。
在一片阒寂中,周窈安皮肤沁凉,仿佛自心脏开始寸寸生冰。
无暇思考,已经得不出一个具体结果。尹致洲究竟不满他的穿着,不满他的举止,还是不满他对空气说话的方式……亦或看不惯他的指甲,看不惯他肩颈的痕迹,看不惯他待人的眼神……
无论如何,这样的冷淡无疑已是一种无声的暴力,居高临下地将他剥光了,如同探照灯的解剖,让他错觉骨骼都被冷意碾痛了。
不该是这样的……周窈安冷汗滑落,惶惶心道,什么时候起,他已经需要为博得这个人一个体面的印象而劳心费力了。什么时候连落到他身上的目光也变为一种奢侈了。
周窈安面无血色地失着神,背脊紧绷,一段纤细的脊椎骨,像受惊受痛的小动物微躬着。
几乎失去了站立的力气,周窈安需要借楼梯扶手支撑自己。没有焦距的目光恍惚落在壁龛幽净的古董瓷瓶上,仿佛对着无法用眼神伤害他的静物才得以困难地从中找回些微喘息。
水流冲洗的声音,却自盥洗室传来,不由分说刺痛了周窈安的耳膜。
一阵锥心刺骨的受伤随之在心头蔓延。周窈安未设防备,近乎为此感到体无完肤。
他没有说错话,没有做错事……不,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却显然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他已经令那个男人身心都感到十分反胃。
在极度悲痛,伤心到极致,情绪太失控的时候会不得已呕吐,周窈安不止一次,切肤体会过这种心情。但尹致洲同他两个世界,过去现在只是见他这一面的缘分,对他除了恶心、厌恶,再没有别的解释。
太过陌生的感觉钻入骨缝,令周窈安无声溃败。第一次直面这种露骨直白的反感冷待,周窈安不知作何反应,只能指节泛白地一手抱住另一只手臂,不知所措,无济于事地想要汲取零星一点安全感。
被迫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耻,挫败,情何以堪,如同被踏过自尊。周窈安已经习惯矜持清高,所有人对他百依百顺,男人们对他言听计从。而眼前这样的陌生人,抑或梦中人,无法界定,这样年轻英挺,气质高贵迫人,磁铁般的吸引力有如本能,甫一出现,其他事物再不够入眼,一切都沦为可有可无的背景……这样的男人却偏要做例外,在他面前,没捱到接风洗尘的晚宴,已经先一步失尽胃口。
尹致洲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低头屈身,手臂疲惫地撑着洗手台。手边没有温度的水流兀自垂下来。男人缄默地阖着眼,掬水清理,擦拭了脸,深邃的颌面线条愈发冰凉清晰,仿佛浸过冬日湖水,令人感到极端心悸。
这个人仿佛留在他面前多呼吸一秒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