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安没敢去看那个人的神情,渐渐回过味,掩住嘴唇的动作换成双手,默然中自顾自有些崩溃地捂紧了脸上薄薄漫过的一层蔷薇绯色,微凉的手指触到发烫的眼睑。
“……太过分了,太不公平了。”周窈安以蚊呐大小的声音自言自语,将软绵绵的控诉都说给自己听。
如果他说哥哥真是好好看,那个人不可能会有他这样沉不住气的反应。但怎么可以这样呢?周窈安哗啦啦地翻阅自己的字典,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哥哥至少要多喜欢他一百倍才勉强算得上是公平。
那个人教养很好,英隽持重,如果是出于风度没有置若罔闻,礼貌认同他非常漂亮,他就一百年都不想再同哥哥讲话。考虑到人道主义,周窈安心怀善意地优先排除这个后果万分严重的可能性。
不顾他脑海中挂上风球,医生仿佛随时待命,身影很快便赶到,唐突地撞入粉色旖旎气氛。
那个人起身,给医生让出位置。医生接过冰袋,也不知道究竟有无眼色。
“医生我不止脚踝痛,头也好痛,你快点想办法救我,不要让我死掉。”
讨厌的吴缙玮收到传话来得这样快,一口气都不带歇,也不怕累到短腿。周窈安尽量把指间恹恹露出的目光悉数放在医生身上,努力忽略一旁高高的身影,刻意和医生说了好多平常懒得讲的废话,力图将空气和注意力都占满。
面对相熟的“老顾客”,原本忧心忡忡赶来的吴医生神情明显松缓许多,一针见血地安慰道:“当然不会死了,没事的安安,你只是有些脸红而已。”
好生气……周窈安闻言头更痛,脸热的症状似越病越重。吴缙玮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场合,医者仁心,Dr. Ng却一定要把他逼到地缝里。他当然知道有那么一点喜欢哥哥不是生病,害羞更不会害死人的,哪里需要吴缙玮一本正经地提点废话。
周窈安不太高兴,忍耐住想轰他出去的冲动。柔软的指尖发白地揪了揪枕面,不知道把枕头扔过去算不算对可敬可畏的白大褂使用暴力。
医生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周窈安小朋友那里不动声色地经历了一场枕头浩劫,一心以专业的手法用弹性绷带为他加压包扎。勾起他纤细的脚踝,动作娴熟地将绷带自他的内踝外上方进行八字缠绕。
“一会是少爷看着他?”眼见周窈安伤势并不严重,加之敏锐地察觉到自身存在的一丝多余气息,吴缙玮已经提前询问接下来的安排。
闻声,周窈安心都惴惴提起来。讨厌的医生不要再自作主张说笨话捉弄他,周窈安很是苦恼,终有一日要将世界上的人都讨厌个遍,在这一秒钟最讨厌吴缙玮。
“哥哥不专业,我不想要哥哥看。”周窈安一股麻烦劲发作,瓮声瓮气地抗议,硬生生搬出一个奇怪而又牵强的理由,羞恼得直想落泪,垂头将巴掌大小的一张脸在手心里埋得更深。
无端有些感伤地发散,到头来苦恋哥哥,安安这辈子要毁了,全部全部都完了,一切一切都脱轨了。
刚才的事情还未翻篇,周窈安不饶人地心道,虽然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那个人怎么可以真的有问有答,真的承认他很漂亮?如果他为情所困晚上睡不着觉就全都怪哥哥,如果他思念成疾上学提不起精神也全都错在哥哥。
哥哥高贵遥远的形象陈列在他心中的博物馆里,周窈安忙碌的小身影恨恨地在周围拉满封条、隔离带、警戒线,看着都好筋疲力尽。
觉得哥哥很好看,很完美,似乎是天经地义的,周窈安尚能原谅自己,但有一瞬间他的确希望用来气Cissy的那些梦游般颠三倒四的话全都变成真的,心中顿然感到以后在Crystal面前再抬不起头来。
指缝沁出泪水湿漉漉的冰凉意味,周窈安委屈地掩着小小的脸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