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玉熙宫,荷回漫无目的地往太液池边走,或许是瞧出了她的不适,宫人过来请她上轿,荷回摆了摆手,叫她们走远些,自己想独自一人散散心。
彼时,她脑袋混沌,尚未想明白淑妃所说的利用指的是什么,走到宫墙夹道下,悄然听见两个在墙根下洒扫的小火者争论什么。
“你这贼囚根子,往日安王在宫中,你没少往他跟前凑,叫爷爷我吃了你多少暗钉子,如今你这靠山倒了,还敢在爷爷跟前充大爷,我呸!”
“哎呦,我的爷爷,小人哪敢哪......”
荷回本想上前训斥几句,然而还未有所动作,便听见那句
“你还不敢?若不是安王贸然出手,钻了咱们万岁的套,显露了狼子野心,你小子如今还不定怎么神气呢。”
荷回心头猛地一跳,手扶着墙,险些站不稳。
皇帝给安王设套。
用什么设的?
自然是她。
想到这些日子,宫里宫外关于自己的那些非议,荷回指尖开始泛白。
她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皇帝在面对这件事上,是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在那些非议兴起之后,皇帝并没有采取措施来压制它,反而在人前处处彰显对她的与众不同,隐隐有想叫事情闹大的意思。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关于她的舆论在前朝后宫愈演愈烈,这般情况下,他并没有任何想阻止的意思,只是一味地同她厮混,甚至有意无意向外界传达出他因她而变得昏聩的迹象。
这般情况下,安王终于反了。
而自安王造反之后,皇帝虽还对她一如既往,但却不会再如往常般忽视前朝后宫的非议,那些关于两人的舆论,仿佛一夜之间便销声匿迹。
后宫之人不再提起,就连前朝早先那些以命相逼,跪在午门外想要让皇帝废黜她,将她撵出宫外的言官们,也几乎没了动静。
这样的事,她却全然不曾注意到。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生活在皇帝为她铸造的蜜罐中。
他让她住进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入住的乾清宫,与她同吃同睡。
他言语温存,为她早起描眉,晚睡梳头,但凡咳嗽一声,都要叫太医来为她诊治,深怕她身子有一丝不适。
他那样厌猫,可却因为她喜欢,允许她在乾清宫饲养玉小厮。
他抱着她,将耳朵贴在她小腹上,说想有个两人的孩子。
......
一桩桩一件件,太过温馨,太过叫人动容。
那些好,化作一根根丝线,织成一个大大的蚕茧,将她紧紧包裹其中,让她辨别不清方向。
以至于叫她险些忘记了,皇宫是怎样一个的地方。
它表面花团锦簇,内里却是个吃人的魔窟,时刻张着血盆大口,将那些年轻的花一般的生命吞噬掉,并且丝毫不留痕迹。
是她太傻,太蠢,竟会觉得自己会摆脱掉被吞噬的命运,成为唯一的意外。
她的血是热的,可皇帝不同,一个多年在阴谋诡计、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的帝王,他的血比冬日里的寒冰还冷,玩弄权术是他的本能,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稳固他的江山。
与他相伴多年的庆嫔、淑妃,甚至儿子李元净都尚且得不到他真心相待,何况她哉?
可她却被假象所迷,只当自己是那例外。
回首想来,明明皇帝在她跟前有那么多的不寻常,却统统被她刻意忽略掉,以至于有了今日局面。
比如,他会在不经意间,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神情望着她,见她望过去,他便似没事儿人似的吻她。
再比如,在两人欢好后,他会问她,若是有朝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