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这个人本身的颠覆性很强,也就是你会在跟他接触的过程中,不断颠覆自己对他的印象。粟和那时候听粟敌说起他,就是这个感觉。
粟敌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很少有他感到好奇的事,更别说人,沈诚是第一个,他当然在意。
在意到钻进牛角尖,他终于还是没能放过自己。
粟敌自杀前写了一封遗书,他竟然很清楚他在做什么。就是说,他是在清楚的状态中仰慕沈诚,也是在清楚的状态中,自杀在了爱德华王子桥。
他这样清楚,知道都是自己解不开那个结,而沈诚只是一个被仰慕的人,粟和就没办法去找沈诚要一个公道。这跟他没关系,他不必要承担粟敌死的责任,要他负责那是道德绑架。
粟和虽然愤怒,但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如果真要追究罪魁祸首,似乎是让他和粟敌变成这样对爱偏执的父母才是。
粟和坐在地上,仰着头靠在沙发上。中国有句话叫因果循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那沈诚和温火这番纠缠好像就是注定的。
这说法是佛教提出的,佛教还说,灯代表光明,光明即智慧。
沈诚应该就是粟敌没有失误、看起来明亮、实际上混沌不堪的人生中一盏长明灯,而粟敌又把这盏灯送给了温火,所以温火手里那一盏,从来都是沈诚的那一盏。
粟和因为知道这一切,所以他没办法对沈诚有好感。沈诚无辜,并不代表他就不能讨厌他。
讨厌,很多时候是一种不需要理由的情感输出。
但他还是理智的,他不会过分干预温火和沈诚的发展,除非沈诚伤害她。那他作为温火的朋友,她妈妈的男朋友,肯定是要有插手的。
他直起身子,看着烟灰缸里那一小堆灰烬,说:“以后就不给你写信了,我好像没话要说了。”
他笑了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粟敌的脸,“Farewell,Brother。”
*
沈诚在知道温火的病之后,整整三天,他拒绝见任何人,拒绝说话,吃饭,睡觉。他很疲惫,每一寸肌肉都在疼,可还是觉得他没感受到温火那些年所承受的千分之一。
程措的记录簿像一把刮骨刀,他精心保养才有的骨质在它面前不堪一击。
他坐在地上,靠着吧台,一条腿平放着,一条腿弓起,头发有些乱,胡子长出来了,浅浅一层,但影响力很大,只看到它们就能想象到他这三天经历了什么。
窗外的阳光跳跃着,沈诚坐在没有温度的豪宅里,自责、自卑覆盖范围刚好严丝合缝地罩住他。
果然,抑郁上来了,通天的沈诚也只能是受着。
他为什么要介意温火靠近他的原因呢?她为了什么很重要吗?她带给他的快乐和放松,那种紧绷的精神的释放,又不是假的,他何必要介意?
他这些天一直在问自己,她只是生病了,想治病,正好韩白露主动找上她,她接了这个买卖,她来到他身边……她错在哪儿了?错在只有他沈诚才能让她睡着吗?
沈诚在此之前还能想通他对温火的在意,太习惯一个人在身边,总是会产生一种情愫。就像暧昧上了头,就以为是爱情。
他承认自己在意温火,但要说爱,他觉得不够。
可就在看到程措记的那些,每一件,他参与的,全都拥挤着回到他脑海。过去一年他跟温火的相处就像快进电影,在他眼前重复放映。
他因为温火改了无数次航班。
他每看到地段好的房子,就想着温火住进去会不会很热闹。
他买东西开始先紧着温火的喜好,吃东西也是。
他开始注意他的动作是不是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