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海棠花和青绿的树枝败落了一地。
宁帝暴怒的神情,在看见海棠花树下的场景时,骤然敛住。
李全好险止住了惊叫。
只见不远处,小世子红着一双眼,手持着利剑指向忠勇侯,而剑尖的那段,已经没入了忠勇侯的衣襟,晕染出鲜红的血。
裴隐年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太过伤心,全身颤抖着盯着自己的父亲,嘶声厉吼:“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死我母亲,既然不爱她,当初为什么要娶她!”
忠勇侯直直站立在儿子对面,英俊沉稳的面容依稀能觑见往昔风采。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余光觑见了宁帝,哀伤沉痛的眼睛顿时染上异色。
裴隐年可不管这些。
事实上,一旦踏足修仙界,领悟了飞天遁地的法术,人皇在修真者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披着黄色龙袍,罩有龙气的凡人罢了。
裴隐年回家近一个月,母亲是如何发疯的,又是如何在窒息绝望中死亡的,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每日伴在母亲身侧,哪怕母亲发了疯,没了神志,空洞的眼睛里只剩虚无,对他非打即骂,他也不曾离步分毫。
他是修士,能感觉到母亲的异常是被妖物控制。
可他感应不到那妖物的实体在哪里,是他无能,救不了母亲,无法帮母亲摆脱怨念痛苦。
他眼睁睁看着母亲日复一日的沉浸在怨气里,一点点被怨恨吞没了神志,变得疯疯癫癫,识人不清。
谁能明白他的绝望?
他除不了妖,只能祈求表兄和师尊赶来相助。
而他能做的,只有陪伴母亲,防止那妖物控制母亲去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或者伤害自己的事。
二十多日的陪伴,终于换来了成效。
昨日母亲还同他说看开了,不再奢求父亲的爱:“我这一辈子,所有的心血都耗在了你爹身上,如今想想,有够傻的。我若这些年不将目光都放在你爹身上,以我的身份和侯府家底,我该当过得有多快活。”
“我有个修仙的儿子,能带我御剑飞行,领略山河远阔,我有钱,可以尝遍天下美食,我还风韵犹存,离了你爹,未必就没有第二春,我怎么就那么傻呢。”
裴隐年伏在他娘的膝盖上,不仅没觉得他娘的想法大逆不道,反而眼睛湿热。
“娘,只要想通了,什么时候都不晚,你想飞天吗?儿子晚上就带你御剑飞行。”
忠勇侯妃笑了笑,没有回话,温柔地摸着少年乌润的发丝,怜爱的目光落到少年眉头下的青紫上。
招呼婢女送来药膏,轻轻替儿子涂抹,眼里漫上哀意:“年年,还疼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孤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裴隐年急忙摇头:“不疼”,他宽慰道:“这点小伤,一个疗愈术就消了,我只是忘记处理了。”
每日陪她一起被锁在院子里,连镜子怕都没心思照,又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清醒,什么时候又发疯动手,怎么会注意伤痕?
忠勇侯妃敛了眸色,声音如水,温柔极了。
裴隐年心里涌入一抹暖流。
印象中,母亲很久很久没有这般和风细雨的跟他讲话了。
在他离家前,母亲每次同他讲话都冷着一张脸,要么督促他快快娶亲成家立业,要么就是训斥他和京中纨绔子弟一起纵马游街不成体统。
不知何时起,他越来越不爱听母亲唠叨,最后干脆包袱一卷,奔入仙山,让母亲即便是想寻他也寻不着。
“娘亲,我也有了心悦的女子,我想成家了。”
裴隐年归家的时候,忠勇侯妃虽然还未发疯,但已经不知道因为何故同忠勇侯冷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