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生那里传出了一阵微小的笑音。

蒋尘斯把灯关了，在黑暗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沉默了一会，问，“老师，你还在吗？”“尘斯，我在。”

“老师，”蒋尘斯想了想，说，“你就没好奇过我家里的事吗？就……为什么我和家里闹得这么僵，你一开始愿意对我好，肯定也是老陈跟你说我特别惨，是不是？”“陈老师也不清楚你的事，”沈言生说，“他只让我和你多说说话。

你是我挑的课代表，我对你好一点怎么了？学校有比你穷的比你成绩差的，我都去送温暖了吗？”蒋尘斯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了。

“尘斯。”

沈言生没由着他笑，语气里带着些许严肃，“你是个很好的人，你值得别人真心实意。

不要总妄自菲薄，你不欠谁的，知道吗？”“老师。”

蒋尘斯忽然觉得眼睛有点酸，笑不出来了，“我知道了。”

他低着头，想，沈言生，也就你把我当个宝吧。

“我和家里的关系僵成这样，其实还是因为我哥。”

蒋尘斯说，“我哥比我听话，不打架不晚归，连放假都安安静静的。

他们更喜欢我哥，毕竟我是后面生出来的那个，我给我哥带来了麻烦。

不喜欢我也没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控生物的分吗？”他说，“我哥就是学生物的。

大概是我中考那会儿，我哥研究生要申博去美国，最后也确实去成了，可那根本不是他应得的。”

沈言生没出声，沉默地听着他说。

“我是无意间听见的。”

蒋尘斯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我晚上睡不着，想偷偷爬起来看电影，就下楼拿了趟耳机。

我家隔音其实挺好，可惜门没关拢，我正好听到我爸和我哥在吵架。”

“我哥的毕业论文和申请都不是他自己写的。”

他说，“是他导师另一个学生交过来修改的，还没有在网站上发表。

我爸和那个导师打了招呼，说给我哥先用，另一个学生没钱没势的，他自己有办法解决。

我哥一开始不肯，还特意大晚上来找我爸吵架，我当时还觉得他真是个有担当的人，可惜那么大一个诱惑摆在那里，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听安排就好，他也心动啊。”

“他也有这个脸去美国，”他一下愤怒了起来，说，“在学术上面造假，他也敢去搞研究？他丢谁的人呢？！”“老师，可是我就生在这个家里啊。”

蒋尘斯的声音逐渐弱下去，“这个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谁都羡慕，实际上丝毫不懂得怎么尊重成果，把所有人当明码标价商品一样的地方啊。”

“尘斯。”

沈言生终于开了口，“你和你的家庭并不一定要是一路人。

你不用强迫自己和他们关系如何，也不要让它成为捆绑你的存在。”

“他们不知道我下楼的事。”

蒋尘斯说，“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到了年纪、要找理由发脾气的小孩。

老师，我家里人这样，你会不会看不起我？”“事情不是你做的，”沈言生平静地说，“它和你没有关系。

尘斯，你不要再想着这件事，我希望你高高兴兴的，好吗？”蒋尘斯听到沈言生的话，咬着嘴唇没忍住，眼睛也热了起来。

手机另一端传来细小而隐忍的呜咽声，沈言生垂了垂眸子，缓慢地闭上眼。

他觉得心里被什么搅碎了一样，好疼。

其实这篇后面也应该不怎么会虐，沈老师一直都很温柔。

小蒋哭啦哭啦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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