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应该依旧太平地与鲛人比邻而居。偶尔与人间来往,做些节制且无伤大雅的买卖维持生计,直到千万年后,陆地上无数先天灵物杳然无踪,各族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改朝换代、生生不息,大洋深处还有鲛人飘渺的歌声。
燕秋山从那颗星星里看见了蜃岛,假如他们先一步抓到了罪魁祸首银翳和那个木偶,肯定能及时销毁活珠,打散蜃岛,然后平安地请来环保部门,把海上残留的污染物清理干净,联系善后科找专家做个海洋垃圾的教育讲座,风神功成身退。
那样,知春还是他的知春,跟他一起带着风神,偶尔回刀身休养,大部分时间都像个普通人,因为争论鸡蛋的正确煮法和护着手下不争气的小崽子跟他拌嘴。
局里也没有那个荒谬冷酷的“全责协议”。
那颗“星星”从他眼前划过,燕秋山死死地抱紧了知春的通心草人偶,糊伤口用的金属都从他掌心浸出来,化作一副手铐,牢牢地铐住他自己,骨折的小臂没了支撑,立刻变了形,已经愈合伤口再次撕开,钻心的疼。
燕秋山不在乎疼,疼能让他清醒,记起盛灵渊方才说过的话。
盛灵渊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时间乱流带着他瞬间重生了一次。
他仿佛回到年幼时,这一次,他再不会对所谓“母后”产生任何幻想,也再不会对“老师”有一点盲目的孺慕之情。
巫人族长没有死,东川没有覆灭,阿洛津只是单纯地跟着他,冲着自己少年时的英雄梦狂奔而去,没有深不见底的仇恨,也没有剑走偏锋……巫人老族长也想借着少年人的冲劲给族人多留一条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他去。逢年过节,叛逆的少族长还能骑马回东川,嬉皮笑脸地挨几鞭子,就可以回家吃饭。
他会提前很多年推倒南归塔,组建清平司,微煜等跳梁小丑再没人可勾结,献上印玺,拜伏称臣。丹离黯然退场,他的剑灵毫发无伤,又不求上进地浪荡了好多年,修炼出一个人身。
小玑从来没有孤独过,从来没有吃过苦,从来没有背负过任何责任。他是个天生双翼、无处不可去,眼角有一颗小痣的……漂亮的草包。
他可以耐心地等剑灵长大、懂事实在不懂也能凑合,反正他给得起地久天长的陪伴,应该算有资格拥有这只朱雀族的小小遗孤。
这时,识海中有人突兀地出了声,打断了盛灵渊在错乱时空中的白日梦:“喜欢废物和巨婴?陛下,您这审美也太雷人了。”
盛灵渊倏地回过神来,时间乱流里,他看不见宣玑在哪,反倒是之前那口血连上的共感,机缘巧合地没断开。
宣玑在心里问他:“抓住它,真能让时间倒流,过去重现吗?”
“别乱动,”盛灵渊警告道,“不是玩的,我想办法把你们带出去……宣玑!”
相连的识海让他瞬间明白了宣玑想干什么,与此同时,一只熟悉的手从虚空中伸出来,一把捞起了那颗“星星”,盛灵渊头皮都炸开了,想也不想地攥住了那只手。
两人连着共感,盛灵渊能清楚地感觉到宣玑浑身变得僵硬,正在被时间规则吞噬同化:“松手!你有没有轻重!”
宣玑却不理,透过识海,他用一种轻柔地、近乎撒娇的声音说,“灵渊,你心里有我,是不是?”
“我再说一遍,松、手。”盛灵渊声音里渗出了冰碴。
他现在非常后悔刚才的想法,不懂事不能凑合,这他娘的混了三千年,一天到晚看着长袖善舞人五人六的,还是个毫无长进的闯祸精。
盛灵渊心里的焦躁终于不再遮遮掩掩,宣玑成功撬开了那层蚌壳,浅尝辄止、意犹未尽,滋味太好,他居然舍不得一次多尝。
忽然间,留守赤渊的孤独,一次又一次粉身碎骨之痛,都成了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