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点了头,“好,我去瞧瞧。”

远远的,就听到了呼喊声,哭天抢地的,“哎哟,哪里说理去哟,这不告了,还不让人走了!”

“乖孙孙,快,多吃些,这里的饼儿好吃。”

“哎哟!青天大老爷哟!”

吱呀

房门忽然从外头被打开,惊得屋里头两个人齐齐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江浔抬眸看去,只见老妇正手忙脚乱地往怀中猛揣着饼,而她身旁的小孙孙手里紧紧抓着一张大饼,腮帮子已经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哎哟!”

老妇低呼一声,下意识就要打落孙子手里的饼,江浔立刻摇了头。

“莫慌,噎到不是小事。”

老妇闻言讪讪收回了手,赔笑道:“青天大老爷,我们不告了,放我们回去吧。”

江浔步入屋中,拉过凳子坐在了老妇对面,“谁给你们传的消息?”

老妇听到这话不由一怔,江浔又继续说道:“既然进京是申冤来的,要走自然得结案,若你去意已决,便将前因后果告诉我。”

老妇闻言,朝江浔身后探了探头,面上隐有不安。

江浔已沉声道:“不必担心,我一人来的。”

老妇见状当即扑通一下,就对着江浔跪下了,一旁的小孙子见状,也急忙弯下了膝盖。

江浔没有动。

老妇便疾言道:“大人,没有冤,我家没有冤。”

“那你家老汉呢?”江浔偏头。

老妇连连摆手,“他早就该死,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嗐!大人,是这样的。”

原来龚老汉早就得了不治之症,被折磨了一年多,为此还跳过河呢,想一了百了。

被救回来后,到底舍不得哭哭啼啼的一家子,又硬挨着,整日里苦不堪言。

而龚家确实也有一幅画,村中恶霸觊觎良久,将龚家逼得都过不下去了。

后来龚家儿子报了官,原以为不过徒劳,有一日却有人寻了来。

那人和龚老头父子究竟商议了什么,其实龚老太也听不懂。

只记得那人走后,老头难得地笑了,拉着她的手说:

“老婆子,咱这劳碌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哪懂什么义不义的。”

“只我这副身子骨实在不中用了,如今能守住画儿,又能给木哥儿搏个好日子,嘿,死得值了。”

“到时候我两眼一闭,在天上还保佑着你,你莫要跟来,随木哥儿过好日子去。”

说到此处,老妇面上没有任何悲郁之色,笑道:“他走了好,不然每日里喊疼,夜里就没闭眼过呢,大人,我瞧着都恨不得替他受了。”

“老妇我大字不识,原还担心一家子命贱,这是被当官的给耍了。”

“结果恶霸关起来了,画也守住了,银子也到手了,老妇往京中来,一路都有人护着,终于是安了心。”

“今儿一早,有人来说事成了,让我还闹,还是寻江大人,就能归家去呢。”

“大人,你们这儿的饼可真好吃,我带点儿路上吃,不碍事吧?”

老妇说着,捂了捂胸口的饼,笑得局促又讨好。

方才要逼老妇说真话,江浔这才拿出一身的官威,这会儿当即就起身,将老妇扶了起来。

老妇犹有些惴惴不安,犹豫片刻,讪讪道:“大人,老妇没做什么坏事吧?没害着什么人吧?”

“可不敢毁了良心,不然死后下地狱,就见不着一辈子心善的老头子了。”

江浔摇了头,心中已然猜到来龙去脉,这会儿温声道:

“你且带着孙儿安心再待个两日,饼管够,到时我遣人送你们回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