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想不通,同样是爹的儿子,爹为何就这般不待见他,为何就对他如此狠心!

明明战死的是爹,他却觉得,自已才是被抛弃心死的那一个。

陆云铮这般想着,竟在此刻湿了眼眶,又自嘲地弯了嘴角。

他笑自已,一想到那信还躺在地上,竟忍不住又生出了一丝奢望,想着或许这一世,爹对他还有些许感情。

此刻,陆云铮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漩涡,他眉头紧锁,眼神中交织着痛苦与犹豫,嘴唇微微颤抖。

下一刻,黑袍下摆飞扬而起。

陆云铮还是转身回了头。

一开始脚步还满是踌躇,可离亭子越近,脚步便越快越急,盈满了迫不及待。

止步时,离那封信只一步之遥,又染上了胆怯与恐惧。

良久,他微微俯身,明明只是一封轻飘飘的信,他却绷得手背青筋暴起。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陆云铮说着,颤抖着手撕开了封口。

第200章 吾儿云铮

陆云铮探出两指往里一夹,只觉这封信出乎意料地厚。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已颤抖的手平稳些,随即咬咬牙,蓦地将里头的信纸抽出。

吧嗒

有什么东西应声落了地。

声音在空旷的碑林中响起,竟惹得极度紧张的陆云铮打了个哆嗦。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垂头看去,汗珠不知何时憋出来的,此刻沿着他的脸颊缓缓滑落。

可陆云铮却恍若未觉,而是微微瞪大了眼睛。

因为地上躺着的......竟还是一封信。

陆云铮缓缓蹲下身子,将信翻过来一看,信封上赫然写着:胡兄亲启。

陆云铮见状不由面露茫然。

胡兄是谁?

是陆云晟拿错了信,还是爹装信的时候粗心大意,弄错了?

一切疑惑此刻都落在了他两指间夹着的信纸上。

陆云铮深吸一口气,就这般蹲着,将手中的信纸缓缓展开。

这一刻,他整个身子像是绷紧的弓弦,可目光却那般急切,快速扫过信上的内容。

入目是熟悉刻骨的笔迹

吾儿云铮:

为父此次出征,生死难料,遂留此书,望汝细观。

汝近来心浮气躁,行事乖张,长此以往,歧路远行,恐再无可回头。

吾与汝父子二人嫌隙日甚,几至无可修复之地,吾心内忿懑难平,怒汝不思进取、背弃仁义,每念及此,气血上涌。

然无数辗转难眠夜,父忆汝年少之时,性情纯良,行事亦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若吾此行一去不返,此信便为最后遗言,于此际,吾不愿因那虚妄之颜面,而遮掩肺腑衷情。

为父一生纵横沙场,自恃严以教子可助汝成才,故以军中规制苛求于汝,却忘却汝尚年幼,心性需柔水滋养,而非严霜相逼。

至此,吾已恍然惊觉,事至此境,其中深有为父之谬。

为父心中抱愧,悔不当初,常思与汝剖白言明。

奈何你我父子每至相见,便争吵不迭,父总言辞失当,汝亦怨气难平,想来你我父子之性如出一辙,皆犟如蛮牛,难以言和。

云铮吾儿,父一生征战,常以一言自勉。

知苦尝,祛虚妄。常思量,弃骄狂。守忠肠,除怅惘。志存于远,不困于伤,终成栋梁。

倘吾不幸马革裹尸,与汝则再无相见之期,盼汝能时刻铭记此言。

汝之性情既定,若有魄力磨砺已身、痛改前非,为父于尺素之中尚附一荐书,汝可凭此荐书,远赴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