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
沈冬七隐匿在暗处,手中提着沉重的铁索,任由全身被滂沱大雨泼透,岿然不动……
他宛如一座石雕,只是沉默站着,远远地凝望那艘随时可能被风雨吞噬的小舟。
依照江水漫溢的趋势,没有铁索,船势必会被冲走;
那女子诡计多端,应该会随机应变弃船而逃。
没了船,他们自然而然就去不了京城,要在福县耽搁上不少时日……
风声怒吼,雷声霹雳。
关漓久等他不回,江浪汹涌,伴着风雨拍打在船板上。
船舱里,婴儿嗓子几乎都要哭哑了。
低头盯着船面积攒的雨水,眼看马上就要泡湿船舱了。
孩子还在里面!
船身颠簸,关漓猛一跺脚,只能弃了竹篙,冲进船舱保孩子!
木爪石锚太简陋,竹篙一松,乌篷船晃得愈发剧烈。
关漓在船舱里趔趄,心里暗叫一声,立即抱起孩子,弯腰冲出去。
双脚蹬船一跳,乌篷船就顺水飘走了!
关漓回头望江,双眼被雨水淹得涩疼,难以睁开。
而后听见一声惊呼,她佝偻着腰,把孩子护在蓑衣里,才偏过脸,沈冬七的声音就传入她耳内:
“船呢?船去哪儿了?”
关漓腾出一只手,抹了把脸颊,用力眨了眨眼睛,勉强看清他的身影,高声道:
“对不起,船舱要被水淹了,我没办法两全……”
她空间里有铁链,却都是细的,也没有大型的船锚,实在派不上用场!
“先找地方躲雨再说!”沈冬七抬手替她扶正了斗笠,快步顶雨带路。
后半夜,附近唯一还有亮光的地方,只有船坞了。
船坞里有一对年迈的老妻夫,给两人开了小门避雨。
躲进狭小的隔间里,风雨顿时隔绝在外头,两人劫后余生,大口大口喘息着。
隔间里除了一盏油灯,什么也没有。鼻尖嗅着潮闷的灰尘气息,关漓杨手将身上蓑衣剥落,紧赶着检视孩子。
幸好,只是襁褓外面受了潮,孩子没什么大碍。
斗笠来不及摘,水珠滴落在肩头,眨眼渗入薄衫里。
不多会儿,她衣领就湿了一圈,冷意沿着她脖颈啃·咬,丝丝往下渗透。
昏黄灯火下,两人影子被送上墙壁,模糊交叠成一团,狰狞似鬼影。
沈冬七抬手掀掉她头上的斗笠,低声质问:
“船被冲走了,拿什么赔给人家?”
关漓抬起视线,看他脸色不好,浑身湿透,狼狈得像只落汤鸡似的。
她心虚低头,轻晃着襁褓,道:
“对不起,我……”
“一句对不起值几个铜板?”沈冬七眼底染上薄怒,打断她的话:
“你知不知道,为了租船上京我花了多少年积蓄?”
“你知不知道,一艘船要押多少银子?现在见水化财了!”
他越说越生气,后半句话,化成吼音,利剑似的刺进关漓耳朵里。
关漓被他声音震得连忙往旁侧挪了几步,她自知理亏,连声道歉:
“我知道是我不好,连累了你。我……我明日就去找活儿做,赚钱赔给你!”
“你连户籍都没有,等你赚上钱,还不如等天上下金子呢!”
沈冬七薄唇紧抿,冷冷斜睨着她,眸底的怒意不减反增:
“一艘租期约两个月的船,连带押金,要足足十二两银子!就凭你,要挣到牛年马月,才能挣齐?”
“逗留在福县,要吃要喝要住,桩桩样样,哪样不要银子?”
他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