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过她脸上的细微表情,沈冬七扯了扯唇,喉结缓缓咽动了下,压低了声线:
“无权无势,入了上位者的眼,高兴可以赏你富贵荣华,不高兴就能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你,你不是蠢笨之人,这个道理你没理由不明白。”
“与其狼狈逃跑,最后被抓回来惩治,还不如想办法在王爷面前展露你的价值,只有这样,才能活得更久。”
说到最后,他低声惋叹,也不知当真是推心置腹,还是以退为进,想迷惑人心。
后者概率显然更大,但也不无道理……
站久了,关漓双腿隐隐发麻,她不动声色挪了挪步履,放松腿部。
她竟有些被他说动了,成为官府的通缉犯,她能逃多久?
本来肆铺和庵堂,就是为防万一自己被捕入狱,替女儿和空阳安排的后路。
如今,她要亲手斩断她们的后路……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想不明白,关漓所幸直白问出口:
“我留下来,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沈冬七撇开视线,望着开敞的房门,目光眺望向楼下的后院角落。
我也不知道。
他无声自嘲,明明应该恨她、恼她的,可偏偏看见她深陷困境,竟心软了……
“我言尽于此。”他避而不谈,转身背对她:
“除了我们相识的部分,我会将你一切近况如实禀报给王爷。”
他背影坚硬如墙,说出口的话也硬邦邦的。
“等等!”关漓情急之下拽住他袖子:
“星河的身份,你可不可以当没听见。”
沈冬七脑袋微偏,垂下眼睑,盯着她纤长的手指。
察觉到他目光,关漓忙松开他袖口。
沈冬七蹙眉沉吟片晌,才问:
“这件事还有谁知晓?”
“天知地知,只有我们三人知!”关漓赶忙回答。
“拿你的水窖图纸来换。”衡量过利弊,沈冬七终是松了口风。
昨夜,关漓还万分敷衍,现在,她却感谢他还愿意和她做交换。
她忙不迭点头,郑重道:
“今晚子时我把画轴放在后门墙头,你来取。”
沈冬七这回却不肯信任她了,拧起眉心,薄唇间简短吐出了两个字:
“面交,只能用我提供的文墨来绘写。”
已经吃过一次亏,这回,王爷面前,他绝不能再出纰漏!
关漓欲言又止,知道自己此时没有讨价还价的条件,只好作罢。
“行。”她低头盯着鞋面,踢了踢阳光下乱舞的灰尘:
“那你尽快把文墨拿给我,完成这次绘制后,我们别再私下接触,交谈也尽量免了。”
最好,从此他过他的独木桥,她走她的阳关道。
沈冬七眸色黯淡,没有答话,迈腿便离开了。
·
他一走,关漓立马也探头出房门,冲空阳招手。
两人躲在卧房内密谈了好一阵。
关漓握着她的手,悄声嘱咐:
“就算留下来,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得做两手准备才行!”
空阳郑重点头,“我都听姐姐的。”
关漓把她拾掇出来的包袱,又塞回了柜子里,道:
“我在猪岭山布置了一条逃生路线,原本是留给我自己的,现在情形有变,我带你去认认路。”
此外还得改造成两人共同的逃生通道,为最坏的结果做打算,万一将来空阳也被她连累,也能用上。
空阳诧异万分,不知她什么时候竟在猪岭山做了手脚,有些惶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