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人的注意,先前跟着他,被他赶去马车旁候着的奴仆冲了上来,一个个围着杨桢大呼小叫,七嘴八舌,有想扶他的,也有让人去通禀府里人的,还有被派去喊沿街郎中的。

等他好不容易恢复清明时,已经身在医馆,头上绑着白布,手被削得平整丝滑的竹片裹着固定,身边全是下人。

杨桢先是睁眼,怔了怔,而后把周围来回扫视,他的脸一白,惊到冷汗直出,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朝左右挥开,驱赶围着他的下人,顾不上穿鞋,在医馆里四处找寻,都不见人影。

“郎君,郎君您小心些!”

“郎中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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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头也受了伤,只宜静养,不宜动啊!”

“您可是找些什么,只管同小的们说,您快躺下歇一歇吧。”其中一个机灵点的侍从似乎看出了什么,连忙道。

他的话果然劝住了杨桢,杨桢呆怔停下,陡然看向他,“妹妹,我的妹妹,方才街上,就是那素日用早食的李记铺子前边,有个貌美女郎,很灵动很娇俏,她手上还受了伤。她呢?她人去哪了?”

“她人去哪了?!!”杨桢自从被认回王家,礼数虽差了些,可待下人一直很好,没有动辄打骂的嗜好,又是家主独子,是下人们最喜欢最想高攀的去处,可他今日一反常态,温润方正不见了,神态间甚至染上痴狂,像是要失心疯了一般。

正是方才那瞧出不对的侍从,他眼睛溜圆,看着便世故机灵,是王家的家生子,阿耶是王府里的大管事,放外头也是能被人喊声爷的。

机灵侍从眼睛一转,有了主意,便劝道:“小的们确实没见到郎君您说的那位女郎,许是当时场面混乱,被冲散了也不一定。您既然记挂着她,她必定也记挂着您,说不准已经在那等着了,咱这就派下人去接她。您只管好好歇息养伤,否则,这样过去了,那位女郎见了必定也心难安。“

他的一番话果然劝住了杨桢,待杨桢僵直停下,被人扶到榻上后,侍从连忙招手,示意另外几个人去那处李记铺子寻人,其中一人打了眼色。

但那些人却无功而返,当他们耷拉着脑袋说没瞧见人,已经让另一些下人搁那等着的时候,杨桢终于爆发,不论侍从怎样劝,他都执意要出去。

下人们即便人多,又怎敢和主子动粗,没片刻的功夫就被杨桢冲到了门槛前,只差一步便能出去。

然而,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阻止了这一切。

一个脸长眼细,周身清正,一看就满是士大夫文气的瘦长的中年男子站在了门槛外的五步之遥,他保养得宜,依稀能见年轻时的俊秀,上了年纪后,周正的面容使得威严与日俱增。

“孽障!”

他的呵斥声如晴天惊雷,贯彻入耳。

原本被杨桢甩在身后,急不可遏的下人们都吓得连忙跪下。杨桢也头一次认真的看向他的阿耶,失散了十四年的亲人,难得不避让,“阿耶,您让开,我要去寻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