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得了令,马不停蹄地往宫外去。如今虽已宵禁,宫中也已下钥,严禁走动,可下令的是陛下,所有的规矩都是为了底下人能侍奉好陛下,管束他们不能犯上作乱,又怎么会管得到陛下身上。因而,内侍一路如鱼得水,很快便到了臣子府中。

被叩了门后,往日里高高在上的相公们也不得急匆匆从温香软玉的怀里爬起,狼狈起身,跟着进宫觐见。

内侍瞧得分明,心里顿时得了悟,说到底,是荣是辱,都不过是陛下的一念。没见陛下兴之所至,即便是深夜里,诸位大臣也得被支使得团团转,哪有往日在宫门长道前的威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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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内侍得了多大的感悟,杨窈若还要面对黯淡无光的凄惨日子。

天蒙蒙亮时,柴房外的门锁传来“嘎达”声,紧接着,柴房门大开。杨窈若困倦的睁开眼,还好寅时初赵夙就喊她将不该出现的东西全藏好了,才让她去睡的回笼觉,此时伯娘看不出一丝破绽。

“轱辘辘”桶滚落在地的声音。

伯娘挡住本该照在杨窈若身上的天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杨窈若,破口大骂,“睡睡睡,你个懒骨头,家里的猪还没喂,饭也没做,养你有什么用?”

她自说自话,完全忽略了自己把杨窈若锁在柴房,除非练出元神出窍的本事,否则压根做不了那些杂事。

伯娘还在那喋喋不休,“我上辈子真是造了孽,才和你这小蹄子做亲戚,又懒又馋,昨日还害了我的榆里,真该早些把你卖了。”

说着,她见杨窈若才起来,遂眼睛一瞪,仿佛恶鬼一般凸着眼睛,“怎么?要我请你不成,磨磨唧唧!”

杨窈若捡起木桶,低着头说不敢,然后就碎步出去。

她洗漱后,从筐里拿出早就采好的乱七八糟的藤之类的往土灶上的后一个锅里放,用水熬煮,而前一个锅则准备做饭。

原本她想像昨天的鸡卵一般,恶心恶心这家人,可脑海里突然浮现赵夙的话。她做这些小动作并不能让他们真的伤筋动骨,迟疑片刻,就失了机会,伯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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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娘防贼似的防杨窈若偷吃,一做好就把东西全端出去,全不给她留。

用饭的只有伯娘和伯父,堂兄杨榆里受伤有点重,在屋里躺着,伯娘自己动手蒸了鸡卵羹送进去,当成心肝肝的照顾着。

杨窈若看准时机,主动提出如今入春,山上野菜多,她想去采。

伯娘先是觉得不对劲,手里喂鸡的玉米粒一洒,转头怀疑的将杨窈若上上下下扫了一遍,“你不会想跑吧?”

杨窈若啊了一声,一副不理解的模样,“没有路引也能跑?”

听她这么说,伯娘就放下心了,没有路引,又是个落单的貌美小女郎,跑了也没活路。伯娘清了清嗓子,学着她见过的身份最高的里正妻子,做出不伦不类的睥睨姿态,“也行,你去吧,别以为讨好我就能不把你卖了,你看看你把我家榆里害的。

滚滚滚,黄昏前回来,还得做饭呢,听见没有?”

“听见了。”杨窈若小声答。

然后她便背着筐,里面扔了把锄头,准备出门去。

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和杨窈若打招呼。毕竟原主在乌石村土生土长,大多是看着原主长大,见到她脸上手上的伤,也有不少目露怜悯,但到底都没有多说。

就像他们明明知道杨壮夫妻虐待她,也听得见她挨打时的嚎叫,却从来没有人出来阻止一样。

在这个以父权族权为天的地方,纵使明知你无辜,也不会有人挑战父权的权威,顶天是叹一句,杨家的二娘命不好,摊上了这样的伯父伯娘。

她心里反感,嗤笑一声,厌恶这样的伪善。

快出村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