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拔箭挽弓时,却又目光锐利如鹰隼,直指玉珏。
一箭,悬挂玉珏的细绳被利箭割裂,玉珏落。
复又一箭,正中玉珏中心空洞,穿带玉珏而过,正好插中檐下柱子。
玉珏下的穗子剧烈晃动,仿佛在控诉着什么,但箭身束着的玉珏却一动不动,因为正好被箭羽控住,不得动弹。
鸦雀无声的场景再次复现,等到玉珏的穗子停止摆动,校场众人的心似乎才回到原处。
好一个亲自打下江山的皇帝,好一个文治武功皆有成就的皇帝。
不愧是他,不愧是能力挽狂澜,顶着曾经邺城的老弱妇孺,一城残兵,硬生生在乱世杀出血路,甚至驱逐胡虏、平定北方的人物。
他仍然年富力强,还不到迫切需要定下继任之君的时候。
帝王的每一举都必有深意,两支射出的箭,一场出尽风采的演绎,带给众人的心念截然不同。
宗室子弟们多是惊叹陛下的勇武,心中艳羡他的威风,而像赵麓这样有争夺储君之念的人,则是在想,皇帝年岁正好,身强力壮,早已不是病重之躯,自己如今这般争强好胜,会否引起猜忌?是不是不大妥当,陛下此举可是为了警醒他这些还存有妄念的人。
而对于前排两侧站着的穿紫色官服的人来说,又是另一层意思,陛下可是在威慑他们?示意他们不当再反对那件事?否则,手握兵权的皇帝或许会动真格?
越是身处高位,看到的事情便越复杂。
校场人人叫好,歌功颂德,可是隐藏在热闹殷切皮相下的心肠,却各自心思浮动。
他们声势浩大的来,又沸沸扬扬的离去。
随着帝王仪仗的离开,本来攘攘熙熙的校场忽然就显得凄清冷寂,明明之前也都只有他们的。
除了个别心思深沉的人,余下的宗室子弟其实没有受太大影响,甚至个顶个的雀跃,觉得十分欢欣,因为今日可是见到了陛下,还见到了陛下射箭英姿,颇有见到崇尚者的兴致盎然。
杨窈若则手捧着赵夙亲手射下的玉珏,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烦恼。
玉的成色虽好,可她并非一定要的。
但这样的苦恼却无从说起,旁人听了只怕要以为她在借着苦恼行炫耀之事。
赵夙走后,这堂一波三折的课总算得以继续,骑射师傅出现,头一件事却是把杨窈若的靶子挪到正中心,并且由她射第一箭。
虽还未下圣旨,可金口玉言,陛下当众说出,杨窈若的身份就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理所应当由她来射这第一箭。
杨窈若暗叫糟糕,却不得不上前,她尴尬的对周围人浅笑,磨蹭到最后不得不认命拉弓射箭,毫无疑问,箭矢半途落地,离靶子足有十万八千里。
即便事情略尴尬,可身份高的人射第一箭的任务已然完成,骑射师傅酝酿片刻,最终揭过这一茬不说话,让众人继续。
倒是杨窈若右侧的赵骁,他不因杨窈若身份不显而轻慢,也不因她如今身份高而谄媚或躲闪,仍旧如常待她,见状不解地笑着问道:“怎么前后差异如此大,莫不是弓不顺手?”
杨窈若肃穆着脸,故作玄虚,煞有其事的摇头,“非也非也,能否射中无关弓箭,端看天意。”
“怎么说?”赵骁觉得有趣,继续问道。
杨窈若笑得狡黠,先前的装模作样一扫而空,“因运气啊,我方才能射中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她没有控制音量,周遭不少人都听见了,可愈是如此,愈是气得发酸,恨得牙痒,这怎么可能是靠运气能做到的事!分明是这女郎有意藏拙,刻意羞辱!
要是靠运气能这么‘刚好’地射中玉珏,那众人也不必苦练了,直接日夜拜神,到时候打起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