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一下子抬起头来,反抓住母亲的手,“你要陪我很久很久,妈妈,我现在赚钱了,有很多钱可以给你治病。只要好?好?配合治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说着?,却想起面?诊被医生单独留下时,从医生嘴里听到冷冰冰的“不乐观”三个字。眉心?又巴巴地拧紧了,他想要扫开自己心?头阴霾,于是?拿“不乐观”的后半句,“加大力度治疗需要更多费用”来安慰自己。

至少花了钱还可以治,不是?治不了。

封言舟又重复了一遍:“你一定可以好?起来的。”

房间里陷入一时的寂静。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歪头看向窗外?去了。下颚与脖颈连接的地方?被单薄的皮囊撑出清晰的骨架,或粗或细,如?同形容枯槁的树枝,张牙舞爪戳出去。

实话来说,她的病态其实已非一顶红色针织帽、宽大厚实的衣物,以及强颜欢笑?能够粉饰太平的了。在这场与病魔全副武装死?磕到底的斗争里,她已经?将?自己全部的气数耗尽,魂灵都压榨到干瘪,成为这冬天里无数人踩踏过的尘土,骨髓连着?浑身?的经?脉,一寸一寸针刺般锥心?得疼。

杨沛花闭上眼睛,白纸似的嘴唇颤着?,几乎调动全部注意力,去感受自己手心?里握着?的那只年轻的手。

“粥粥。”她闭着?眼,很轻很轻地唤了一声。

耳边马上传来少年简短而清晰的回应:“我在。”

“粥粥,”杨沛花短短叹出口气,“妈妈想吃青菜鸡蛋面?。”

“我马上给你做。”

封言舟牵着?她的手从床上起身?,最后捏了捏才松开,转身?走出去。

盯着?儿子如?今已长?得宽阔的脊背,杨沛花看着?看着?,就湿了眼眶。

却没力气哭出来。

*

基地的人都走光了。

送完队友,又送走最操心?他的伟哥,舒颂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靠着?偷偷囤下的泡面?,浑浑噩噩度过了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