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烨华却说:“不用了,我们已经聊完了。”
方行舟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往审问室那头倾斜,那双跟安青青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方烨华的双眼,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跟陆焱,是什么关系?”
陈队叹了口气,虽然房间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七八个人看着,但这对父子的情况显然不适合第三人在场,他给方行舟最后几分钟,转身带上了门。
方烨华微微抬起头,因为长时间审问的原因带着重重的黑眼圈,目光有些阴沉地回视他,反而又把问题抛给了方行舟:“我跟陆焱,我们会是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娶宋慧茜?”方行舟问,“一个善妒又容易闯祸的蠢女人,除了陆焱前妻这个身份,还有什么值得你娶她?”
方烨华望着他没有说话。
方行舟捏着桌角的手一直在抖,手心也湿了,视线像是刀子,想一寸一寸地眼前这人所有的面具都撬下来。他调查了这么多年,唯独这一件事情如鲠在喉,怎么也查不出、想不明陆,到最后甚至不敢去想。
“你既然敢做,”方行舟连声音都绷紧了,听起来沙沙的,“却不敢承认么?”
“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敢承认,以为能藏进肚子里,一直烂进坟墓?”
方烨华终方慢慢地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方行舟。”
大部分时间里,他喊这个名字都带着负面情绪,要么愤怒,要么失望,要么警告,此时语气里却带着一些无奈,甚至难能可贵地称得上温柔。
“陆见川是个好孩子,他既不像陆焱也不像宋慧茜,从陆家那样的地方长出来,却长得笔挺茂盛,跟松似的,最适合你。戚敏柔有余,韧不足,跟你断过一次,今后哪怕复合,也很难再长久,”他顿了顿,“李旋出身不好,哪怕现在大富大贵,却总带着脱不掉的自卑和执念,不太合适。”
“你跟他做生意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方烨华说,“我有时候看着李旋……总好像看好久以前的自己。”
方行舟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别的意思。
“你很不错,虽然我一直训斥你居多,但里面掺和最多的是妒忌,”方烨华坦然地说,“你从小就率真胆大,又足够聪明豁达,活得很坦荡。你比我强,比青青强,比他们都要强。离了方家这片沼泽地,以后想来会过得很好。”
方行舟听明陆了。他咬紧了牙关:“方烨华……”
方烨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近冰凉坚硬的金属椅里,微微弓起背,看起来好像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我也累了,亡灵们缠了我十年,我想睡一个好觉……”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年轻时做的错事,的确到了还的时候。”
方行舟听到了自己牙齿相碰地咯咯声,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瞪着眼前已经年近五十的、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血亲,恨意混了痛意,如同灌进去一杯极烈的酒,顺着食道一直灼伤到了五脏六腑。
“时间到了,”方行舟哑声说,“你扛了两天不认罪,把我逼到你眼前来,只是为了说这些?”
“已经够了,”方烨华说,“我只是想与你聊聊青青。”
方行舟说:“你不配。”
“是啊,”方烨华的目光拉得很长,似乎在想方行舟描述的那张离婚协议书,被揉碎了,又展平开来,上面零零散散地滴着泪痕,“你说得对。”
外面的陈队敲了敲门,提醒道:“差不多了。”
方烨华道:“你走吧。”
方行舟死死地捏住拳头,片刻后又松开,他最后说了一句:“再见。”
方烨华没有应,方行舟转身的时候他看着儿子的背影,看着他一直走到门口,然后没有回头,也没有迟疑,甚至跟陈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