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拖下去,可就有些难看了。
凤姐在旁看了,忙嘴道:“张爷爷前些日子还打发人和我要鹅黄的缎子,我们丫头的寄名符你也不换了去。”
这般也就把话头了过去,有一会儿,张道士又说有几个远来的道友并徒子徒孙们想要见识见识宝玉的玉,贾母只管让他带了宝玉过去。宝玉跟着张道士进了后殿,才进了门,就见一熟悉的人影端坐在下手,正是东府的大伯贾敬!
宝玉大惊,这东府的大伯贾敬,本是两府少有的读书之人,科举出身,本有了前途,却又突然跑去做了道士。自己也只是小时见过两次而已,如今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是以连忙上前两步,拜见了伯父。
贾敬端详了半天,方才点点头,叫宝玉起来,又转过来写过了张道士。张道士笑道:“咱们还客气什么,你们有什么话只管说,我去给你们守门。”
贾敬也不虚礼,待张道士走了,方道:“我多年没回家了,也难为你认得我,是个机灵的。”
宝玉忙道不敢。
贾敬道:“你可知我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宝玉答道:“大伯定是有要紧事交代了,大伯只管说就是。”
贾敬道:“咱们两府如今只有你一个上进读书的,听说过阵子要去参加院试?有些话本不该我说,只是这事连老太太都不知道的,也只能我留一口气等着说给你听了。”
半晌又道:“当年宁荣二公随着太祖打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先皇去世时,我父亲与你爷爷,也都出了大力。只是这也让今上意识到了,两府手中兵权太大,使得府中糟了猜忌。父亲与伯父便下令,族中子孙不得锋芒太露,虽使得皇上放了心,却也使得族里实力大大减弱。”
“当年我年轻不知事,一心想着凭着本事混出头来,父亲也拦不住,只得由着我去了。本来也无事,谁知不过半年,忠顺王爷开始发难,用的还是结党营私的名头,先弹劾了我素日里一位关系极近的好友,皇上最忌这个,便信了三分,将我那好友革职候审。此后不过半月,环环相扣,素日里与我关系好的同僚纷纷落马,不是贪污就是草芥人命,再就是擅结朋党。父亲便知,总顺王爷这是早有谋划,只等着给咱们家致命一击呢,下一步就该轮到我了。”说道这里,贾敬就停了下来。
宝玉追问道:“然后呢?”
贾敬道:“然后啊然后我父亲就去世了,我正好丁忧,皇上看咱家可怜,此事就放下了。只是我那好友,本是寒门子弟,人品学问都是极好的,只因交了我这个朋友,最后抄家流放,好不凄惨。”
宝玉听到这儿就明白了,大爷爷当初用自己一命换了家族平安,大伯觉得自己年轻冲动,害了父亲和好友,心灰之下便做了道士。宝玉道:“那忠顺王爷与咱家有什么渊源呢?”
贾敬道:“不过是政见不合罢了,本无大事。世人都是无事生事的,小事慢慢也就成了大事。咱们两府这些年来并无子孙科举入仕,捐官袭爵的混不出名堂,忠顺王府想来也不在意。只是你如今有这个打算,我少不得要把这事说给你。正巧前日张神仙到我哪儿叙话,说你们今日要来打醮,我便避了人过来交代你几句。你也不用声张,只当没见过我就是,如今尘世已了,我便可安心修行了。”言罢,就起身走了出去。
宝玉无奈,只得等张道士来接自己回去。过半片刻,张道士进来,道:“哥儿如今可通透些?”
宝玉拜忙道:“还得谢谢张爷爷大恩。”
张道士道:“你也不用言谢,当年的事我也清楚,我本事国公爷的替身,受了国公爷大恩才能有的今天。就当是我还国公爷的恩罢了。另有一件事,上月我进给太后娘娘请安时,见了府中贵妃。”
宝玉忙道:“姐姐如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