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烛与她对视,她的泪凝聚成一柄尖刀,将他的心头划得全是鲜血。

她的话明明很奇怪,这不该是濯玉的经历,却又让人无比信服,好像她确实经历过这些事情,她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过得不太好,受了很多委屈。

墨烛想要上前:“师尊。”

虞知聆后退一步。

“可你们对我太好了,我开始卑劣想要独占你们,我想要占据濯玉这个位子,我没办法告诉我自己远离你们,我那么傻乎乎的,你们无一人怀疑我,对我疼爱保护,因为你们觉得我是虞小五,你们觉得忘记就忘记了,比起强大的濯玉,无忧无虑的虞小五更重要。”

“我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虞知聆擦去眼泪,啜泣道:“我好不容易有了家人,我可以为他们做任何事。”

“墨烛,别问了,别逼我了,求你了。”

别让她再犹豫了。

她有多么不想走,她有多么喜欢这里?

再追问下去,让她一再动摇,墨烛不会同意她离开,燕山青他们更是不可能。

她只要回头看他们,不舍就会阻拦她前进的步子,颖山面临的危险就会更大。

墨烛一颗心冷到透底,他站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伸手就可以为她擦去眼泪,可她的啜泣声成了座巨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他感受到自己的冷,颤抖的手,以及近乎祈求的声音。

“……那我呢,可以为了颖山赴死,就不愿意为了我活下来?”

虞知聆低着头,并未看他,只有眼泪一滴滴落下。

她哑声道:“你还年轻,前途无量,错过一个人,还有比我更好的人。”

“墨烛,未来有很多可能,你就……向前走吧,一切都会变好的。”

墨烛笑出了声,他没说话,可脚步一寸寸后退。

“所以,我永远都是那个被放弃的人,是吗?”

虞知聆没说话,她一开口,哭声便会泄露。

墨烛闭了闭眼,转身离开。

虞知聆站在院中,腰间的玉牌方才便一直在响,她和墨烛都没注意,也没空管这些。

此刻无人了,墨烛应当离开了听春崖,她察觉到听春崖的结界波动了下。

他走了,这次连听春崖都不待了。

他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虞知聆坐在榻上,接通玉牌,并未开口说话,那边的水声传来,紧接着是岁霁的声音。

“何时动身?”

他似乎喝醉了,声音醉醺醺的。

虞知聆沉默了会儿,低声道:“再等两日吧,我再待最后两天。”

“……你哭了?”

岁霁声音难掩惊诧,虞知聆骨头被他压碎那么多根都没哭一下,这会儿是怎么回事?

虞知聆鼻音很重:“没事。”

这次轮到岁霁沉默了。

瀑布声很大,他抬手布了个隔音阵法,虞知聆这边终于听不到那些让她心烦的水声。

岁霁问:“你不舍得吗?”

“换做让你离开邬家主,你舍得吗?”

岁霁诚实回答:“不舍得。”

虞知聆也不舍得。

两人一言不发,也不知都在想些什么,沉寂像只巨兽吞噬一切,安静到令人心颤。

许久后,虞知聆唇瓣翕动,哑声问道:“他说,他永远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岁霁没说话,这种时候他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倾听。

“我知道他生气了,他不理解,为什么我们都要为了旁人去死,却不愿意为了他活下来,这些年他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告诉他答案,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