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处于心魔中呢?

在拂春说出那句话。

“小五,一直在颖山宗吧,就和师兄师姐在一起,哪里也不要去。”

可事实上,拂春不该是这样说的。

现实里,在相无雪说完话之后,拂春安安静静看了眼几个听话乖巧的弟子们。

她叹息了声,摇了摇头:“孩子们,颖山太小,不足以装下你们的未来,你们的机缘,在广阔的天地。”

拂春根本不会说出让几个弟子留在颖山的话,她只会让自己的弟子们去飞往更辽阔的地方。

也就是这句话,虞知聆轰然惊醒,自己竟在心魔境中。

她想起一切前尘往事,想起现世的所有。

现实里哪还有拂春呢?

他们几人,哪还有师尊呢?

威压散去,雷云消失,被遮蔽已久的日头显露。

墨烛抬头看向后山山头,紧攥了一天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

明明心里有那么多话,在此刻,却只剩下一句。

“师尊。”

执教殿内僵坐的几人齐刷刷松气。

燕山青跌坐在椅中,摊开手,惊觉自己出了细密的汗。

他坐在高台,与下面的四人对视,面面相觑,忽然便笑了出来。

这些时日来的第一个笑。

熹清六百年,中州再次出了个渡劫境修士。

***虞知聆推开听春崖的大门,一人在院中端坐。 “师尊。”

虞知聆目光躲闪,挡了下红肿的眼睛,支支吾吾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啊,我不是让你去修炼吗?”

墨烛走上前,抬手替她拍去肩头的灰尘。

“没心思修炼,担心师尊。”

虞知聆有些别扭,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目光:“我没事,我去沐浴了。”

墨烛收回手,在她红肿的眼尾上停留了瞬,不动声色移开眼:“嗯,好,汤泉里的水已经放好。”

虞知聆转身离开,推开水房的门,里面热气腾腾,墨烛提前便收拾好了,料想到她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沐浴,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对于一个渡劫境修士来说不算什么。

她还保留了现代的生活习惯,身上出汗流血或者脏污了是必定要沐浴的,对着镜子小心解开衣裳,要脱衣的时候倒抽了口凉气,忍不住皱起眉头。

血迹干涸后,衣裳黏在伤口上,一拉扯便带动伤口疼痛,她的伤大多集中在脊背上,对着镜子看了看,拿起剪刀想要小心剪开衣裳。

浑身都是尘土和血迹,实在是难受,身上的疲乏急需热水温和。

自己吭哧废了大功夫也没有剪开衣服,反而还拉扯了伤口,虞知聆放下剪刀,安静垂首站在屋内,想要唤宁蘅芜过来。

房门在此刻被小心敲响:“师尊,需要帮忙吗?”

虞知聆摇头:“不用。”

墨烛顿了顿,又道:“掌门他们在执教殿议事,需要弟子找他们过来吗?”

在执教殿啊,那应当是有事情要谈了。

虞知聆默了瞬,又低声拒绝:“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屋外安静很久,她有些想要放弃沐浴了,随便使个清洁术算了。

外面却又传来墨烛的声音:“师尊,我帮忙吧。”

虞知聆下意识拒绝:“不用。”

墨烛道:“我只帮您将后背的衣服剪开便离开,师尊自己处理不来,在千机阁我也帮师尊上过药的,弟子不会越线,请师尊放心。”

虞知聆对着镜子看了看,最终颓然坐在木椅上。

“你进来吧。”

她心情不太好,说话也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