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无忧,思报恩德, 难能答效。她这一来,引起的何止是轩然大波,简直是天翻地覆啊!”
“可惜了,宋回涯不听那样的道理。她若是懂审时度势,顺服从众,早已淹没于无名了。”
有人干脆敞开了心事,不顾周围武者的目光,朗声道:“我想谢仲初该是死前都在悔恨,当时没有趁宋回涯年少时借势将她杀死,只是碍于脸面逼她废了左手。岂料天无绝路,宋回涯又闯出来了!”
少年游侠们不由缓步侧目,诧异旁听那人讲述。
江湖上敢为宋回涯直言者少有,大多淹没于洪流的嘈杂声中,如浪涛里落下的一块石子,仅传入想听之人的耳目。
他们这群后起之秀接触江湖时,不留山的传奇已经落幕,留下些微朦胧的尾声,也因宋回涯的累累罪行带上难堪的烙印。
一个荒凉残败、不值一提的门派,与一个满手血腥、四方流亡的浪人。
在谢仲初之流的耳濡目染下,身出名门的青年才俊,与那帮“离经叛道”的武林狂徒泾渭分明。这些逸闻对于初出山门的牛犊们来说,也算是断了代了。
可如今谢仲初的离世,与宋回涯的恩怨,叫楚河两端的骄子与怪胎,又站上了同一处戏台。
都说江湖是个浑浊的染缸,如今才算是真正将赤橙红绿都打翻到了一块儿。就不知清者能不能自清,浊者能不能濯净身上的污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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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回涯坐在客栈的屋顶上,越过谢府高耸的围墙,遥望一群身着素衣的家眷,跪在堂前凄哀地哭丧。
数十位和尚坐在蒲团上诵经超度,人一路排到厅堂外。旧友如织,不时进出,快要踏破谢家的门槛。
宋回涯看得出神,直至听见一阵不寻常的动静,低下头,就见四面八方的江湖人都在往一处聚来。原先在谢府门前逗留的一帮年轻武者,见势不对,反倒纷纷散开,混入人潮。
“宋回涯,你是当真不怕死啊,这样光明正大地就敢来!”
那人步伐落地极轻,衣袍的鼓动声却是明显。穿着身灰扑扑的儒衫,坐在屋顶的另外一角。拿起葫芦在手中晃了晃,听着里面空荡的水声,又挂回腰间,语重心长地道:“我知道你从不听我劝告,可我还是要说一句:宋回涯,你不该来的。这里想要你命的人太多了。无论谢仲初是真死还是装死,都是存心要算计你。你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称他心意?”
宋回涯将长剑平放在膝上,眼皮低敛,睫毛在明烈的日光下淡得发白,眸光却凉得幽深,一动不动俯视着脚下行人,过了片刻,仿似才听见他的话,扬唇笑道:“可是我看不惯啊。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