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 一切都是三年前, 他最熟悉的画面。
他坐上饭桌, 捧起碗,怔怔地出神。
他六岁被收养, 九岁陆陆续续从外人口中探听出自己的身世。在尚且懵懂的年纪意外窥见了现实的真相, 灭门的灾难延迟爆发,他的信仰被炸了个细碎, 自此开始了一场遥无止境的自我折磨。
有时深夜,想起不知被草席一裹, 抛去哪个乱葬岗不得善终的父母, 他心头也会涌起浓勃的杀意。
可睁着眼等到日出天亮, 走出门来,望向对面的男人,那本以为不可消解深仇大恨又会被无能怯懦所压制。
一日又一日, 无从宣泄的情绪慢慢累积成他对养父的怨憎。
不知从哪时起, 他再未同对方说过一句话。自己洗衣、做饭、练武。
比一叶障目的楚人更为可笑, 以愚笨而荒唐的手段, 将冷落当做是一种隐晦的报复。
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维持着一段糟糕透顶的父子关系。相濡以沫、又形同陌路。
十一岁那年晚秋, 不记得具体是哪一日, 严冬的肃杀来得猝不及防。
从早晨开始下雨,中午雨水中多了些雪, 晚间好不容易才停了,风刀霜刃, 烈烈不息,直刺骨髓。
盘平的天气总是这样无常。
季平宣躺在湿冷的木板床上,养父脚步踉跄地从门外进来,低声叫他的名字。
先是他改过的假名,后来又叫他季平宣。
季平宣躺在床上置若罔闻,将冷硬的布衾盖过头顶。
不多时,房门被人粗暴踢开,来人一把掀开他的被子。凌冽寒风骤然刮了进来。
季平宣哆嗦着睁开眼,看着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养父倒在他床前。血流如注,顺着他垂放在床沿的手臂蔓延过来,很快染湿了一片。
血腥气传得缓慢,也可能是他冷得没了嗅觉。他只能听见养父嘶吼着对他说:“跑!快跑!”
季平宣整张脸上写满了迷惘跟无措。他跪坐起来,按住男人手上的伤口,又发现他身上纵横着数不清的刀伤,衣服全被血水浸透,不知是怎么能赶回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