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茂正欲开口,宋回涯语气冷了下来,接着道:“世人身披纤罗绸缎,腰佩无暇白璧,口饮玉液琼浆,以为自己纤尘不染、风骨绝俗。去照镜子,才发现镜中人面目丑陋,便认为这面镜子罪该万死,合该受人踩踏,不见天日。这未免太过好笑了。”
叶文茂面容扭曲,近乎狰狞,终是克制不住,暴跳如雷道:“宋回涯!我给你留三分薄面,真以为我叶文茂是在怕你吗?你放的什么狗屁,你又以为你是谁?无名涯上不过数百人便碾得你如丧家之犬,你非逼得我与你撕破脸皮,你也讨不到半分好处!”
“叶门主,我说过,不知你门下弟子是否有转告。”宋回涯唇角弧度缓缓下压,神色肃然庄重,“门主既盛情相邀,我自不会拒绝。这是第二次了。”
说罢一撑桌面,腾跃如风,轻盈而去。
叶文茂面色大变,大脑空洞一瞬,急追在后,咆哮道:“站住!宋回涯!你给我站住!”
叶观达所住的院落,早已让叶文茂调集山中弟子守卫,三步一人,五步一岗,可谓固若金汤。
宋回涯身形快如鬼魅,翻过高墙后,踩着屋顶青瓦而走,如入无人之境,甩开一众追兵,径直冲向最为森严的院落。
叶观达正被关在屋中与人喝酒,听见屋外瓦片簌簌滚落,一时火冒三丈,起身去拿墙上佩剑,想与宋回涯拼个死活。
刚一转身,就见窗口被人撞破,天光与剑气一同劈下,不待反应,便被紧随而来的剧痛疼晕过去。
叶文茂赶到时,宋回涯已提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站在高墙之上。
她在墙头昂首走了两步,随意将那残肢丢入后巷,离去前嚣张留下一句:“叶门主,三日之后,再会。”
确实是雷厉风行地来,又光明正大地走。
第23章 “她是个只讲小道理的人。”
叶文茂快步冲进屋内, 看见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的青年,身躯猛地晃了晃,撕心裂肺地吼道:“我儿!”
他扑过去将人抱进怀里, 捂住他的伤口, 又封住他的穴位, 嘴里呜呜咽咽地一阵凄切怪声,脸上老泪纵横。
“我儿啊……你受苦了!”叶文茂温柔抚摸着怀中人的脸庞, 不敢用力, 生怕将他摇醒。可一想起那个名字,布满血丝的双眼便倏然透出一股暴烈的凶戾, 眸中的柔情尽数被深重的怨恨所替代,唇齿间吐出那三个字时, 牙龈几要咬碎。
“宋回涯!”
宋回涯故意引着人到城中东市, 众目睽睽之下, 杀而又止,来而又去,去又复回。
从不是要与他们讲道理, 为的只是告诉城中人叶观达的生或死, 皆在她转念之间。
这断雁城, 她宋回涯说了才算。
一墙之隔的街道上, 挤满了前来围观的百姓。众人疲惫至麻木的脸上多出了往日未曾有过的惊诧, 盯着地上遗落的零星血渍, 反复踯躅不去。不知是为了从那尚未干涸的血点, 或者是同行之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而那条被丢入荒凉后巷的断臂,在泥沙杂草中滚了一圈, 很快便被野狗叼走。等门中弟子挤开人群,追着一群癫狂的野狗跑出三条街将残肢捡回, 肉已被啃食大半。
弟子们拿白布层层包裹严实,才胆战心惊地送到叶文茂的眼前。
此时宋回涯已经回到风筝巷,断雁门内是如何的天崩地裂与她全然无关。
她推开门进去时,宋知怯这惯会见风使舵的小丫头正一反常态,对着北屠鞍前马后地伺候。一会儿给他捶腿,一会儿拿出木梳说要给他梳头。
北屠哪里肯接?头上只剩那么几根毛了,挥挥手轰她退开。
好在宋回涯来得及时,宋知怯见她出现,立马冲到她面前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