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涯惋惜担忧之际,人已走到宋惜微的屋前。
那间古朴的屋舍与她离开时并无多少不同,连院中的花草都照料得极好,没了宋回涯时常来此捣乱摧折,此时几株桃花开得繁盛,比往年还要明艳。
宋回涯的心一阵暖又一阵疼,站在林木的阴影后温情脉脉地看,见有一小童在里面辛勤浇水,犹豫许久,还是没有靠近,转道去了湖边。
水光潋滟,映照着亘古不变的明日,仿佛十多年的久别真只是弹指一挥间。
鱼竿依旧架在原处,该在雨打风吹中摔落过无数次,长竿早已崩裂,不知被哪个执拗的弟子又摆了回去。
宋回涯盘腿在湖边坐下,望着澄明湖面,水中游云,只觉世事如空,万物皆明,一时不舍离开。
身后风也轻,山也青。
十多岁的少年,坐在湖边,想的是江湖之大,天地之远。
如今的宋回涯,坐在湖边,想的是饭饱黄昏,鸡鸣犬吠。
究竟哪个更像是南柯一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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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的少年穿着件过于宽大的衣袍,拎着扫把来扫后山的落叶,困倦中半阖着眼,不住打着哈欠。
他沿着石碑一个个过去,只觉得今日风吹得尤为得急,飞走的沙尘几次扑进眼睛里。几次扯了扯下滑的衣领,揉搓着发酸的眼睛。
等打扫到宋惜微跟宋誓成的坟前,才发现地上无故多了顶簇新的斗笠,边上还摆着一堆野花。
一些细碎的花瓣已被风卷走,剩下的也有些散乱。
少年脑子还未清醒,弯腰将地上的花枝捡了起来,很快觉得不敬赶紧放下,两手紧握着扫帚,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左右张望,不见人影,又朝前几步,眺望山脚的方向,可惜目力所及只有重重的绿影。
少年抱着扫把转身,朝原路狂奔而去,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师兄!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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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回涯朝着山下走去,心事纷呈,正在思索往后的打算,听见山前传来一阵沸腾的人声。
她脚步稍顿,继续下行,迎面看见一群人站在山门外,在她出现时,那些喧闹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数十道目光灼热地朝她射来。
郑九得以从围聚的人群中走出来,退到路边,朝她摊了下手,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赌鬼等人不见踪影。
为首的妇人看清她的脸,眼泪瞬时夺眶而出,大声哭道:“你这臭丫头!怎么才回来啊?我就知道你不能撂下这么一帮人不管!可你也走得太久了!”
她快步冲到了宋回涯面前,抬起手本欲埋怨地拍她一掌,要落下时忍住了,捂住脸,泣不成声地道:“你……你怎么不回来?非要在外头与他们争个对错?对错就那么重要?”
宋回涯不大认得她了,但见她哭得这样厉害,不由有些触动,摸出一张巾帕递过去,被妇人下意识地接过,攥成一团捏在掌心,胡乱地擦拭脸上眼泪。
宋回涯玩笑说:“我争赢了回来的,那对错自然重要。”
妇人被她一句话说得破涕而笑,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好,可那点欢欣太过稀少,看着她拔高的身形与沉稳的气质,又被莫名的悲伤笼罩,闭上眼睛,哭得难以自拔:“你这妮子你跟你师父,一样的犟。你师父起码还赢了个身后名,人人称道,怎么你出去闯荡一圈,就由着他们欺负?还敢说自己争赢了呢,外头那帮人都怎么骂你?”
哭得后面一群人跟着落泪,一时间山门前全是凄凉哀伤的抽泣声。
宋回涯有些一筹莫展,想叫气氛不那么沉重,豁然道:“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都过去了。”
妇人抓着她的手臂,不肯挪眼地瞧,不知她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如今才大变样了,老成持重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