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回涯喝了口水,又接过姜汤,跟魏凌生碰了碰碗,仰头一口闷下。
魏凌生见她喝得豪爽,笑说:“师姐以前不喜欢喝这些。”
宋回涯也笑:“师姐以前身体好,淋个三天雨还能当着你师父的面上房揭瓦,现在不敢了,生场小病,我那徒弟能哭得我满身的鼻涕。”
管事在一旁小声告状:“郎君现在也不喜欢喝药。”
“药这东西,谁会喜欢喝?”宋回涯温声细语地说,“师弟不喜欢的东西,我一向不勉强,除了这个。”
魏凌生听她这话有些呆了,心神摇荡地端起药喝下。
宋回涯像哄小孩一般,敷衍而温情地笑道:“好师弟。”
“先放在你这儿。”她拍了拍剑,起身说,“我去找高观启。”
魏凌生快步跟在她身后。
宋回涯扭头看他,他又不说话。
宋回涯顿时头大道:“你想说什么?”
魏凌生说:“我也去找他。”
宋回涯奇怪道:“你闲得无事吗?”
魏凌生睁眼说瞎话,面不改色道:“闲。”
宋回涯眸光转了转,坐了回去,说:“那我不去了。”
魏凌生跟着掉头,只心情看起来更低落了。
第98章 潦倒的人在醉梦里沉沦浮生,又在片刻的清醒中踉跄前行
宋回涯不急着走, 留在府里换了身衣服,说要小睡片刻,借了间屋子。
一脚踩在窗台, 准备偷溜出去的时候, 她脑海中不由冒出个郁闷的想法:为什么自己要偷偷摸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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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四娘的行李被仆从逐一搬上马车, 她站在门外,双目红肿, 仰头定定望着高府的大门, 干涸的眼眶里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居然忍住了没哭出来。
边上侍女扶着她的手臂, 小声唤了一句:“姑娘。”
高四娘浑浑噩噩地走进车厢。
此时高观启还是没有出面送她。
车夫在外头问:“姑娘,可以走了吗?”
高四娘从座位底下翻出一个木匣, 紧紧抱在怀中, 忍不住提出:“我想跟二哥说两句话。”
不一会儿高观启走进车厢。
高四娘一看见他就哭了, 知道他不喜欢自己这幅柔弱可怜的模样,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表情,哽咽着道:“二哥, 我知道你以前待我的好, 都不算真心。我知道爹娘的死跟你有关系, 我也知道他们做错了许多事……但我最不知道的, 是我该怎么做?我、我这两天想了很多, 我有些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 可能真的是我太没用了, 做什么事都是优柔寡断,狠不下心。”
她怀里抱着的木匣滴满她的眼泪。她用袖口擦了擦, 将东西递过去,再抑制不住, 情绪决堤溃败,失声痛哭出来:“这些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往后我再也不会回京城了……”
高观启犹豫一会儿,接过木匣,没心没肺地笑说:“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回来就罢了。”
高四娘这几日做梦,都能梦见高观启那双凉薄疏离的眼睛。此刻看见他平易慈和的面容,不知为何心中疼痛如绞。
哪怕那张笑脸里没有任何亲近。
“可是二哥,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你是我最后一个亲人了。”高四娘用力抹了抹脸,最后说,“我走了。”
高观启点了下头,走下马车。前排车夫见他挥手,喊了一声,驾车远去。
高观启定定站在熙来攘往的街道上,抬起头,感觉微弱的阳光忽而变得强烈,晒得他有些头重脚轻。
眸光偏转,眼前的景物俱如同光怪陆离的虚影,他仿佛独自一人站在湍急的河岸上,不真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