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朝宫门赶去。
车内暖香正浓, 熏得人昏昏欲睡, 车子在一阵嘈杂人声中停了下来。
高观启睁开眼睛, 眸光烁亮,一片清明,大步跳下马车。
走进书房时, 年轻的君王正趴在地上, 一脸郁郁地弹着面前一堆黑白色的棋子。
高观启行了一礼, 得他敷衍的一个挥手, 提起衣摆跟着席地坐下。
青年仰头冲门口的内侍点了点下巴, 侍奉的宫人倒退着走出门外, 只留他二人在场。
高观启两指按住面前的一枚黑棋, 朝青年手边的位置推了出去,青年随意抓起一把散落的白棋, 与他在空地上胡乱落子。
高观启陪他玩了一会儿,见他快失了兴致, 才开口道:“陛下还在生闷气?”
他半边脸疼得麻木,导致咬字有些含糊。
青年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对着前方痛骂道:“那帮老东西,平日里装得何其冠冕堂皇,好似忠心于我,一腔赤诚,只差指天誓日了!可是今日你带来的那人就跪在这地方,这个位置,他们连一眼都不敢多看,全在东拉西扯,甚至帮着魏凌生说话!”
高观启眼神温和地注视着对面这位正在抱怨的青年,将他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收入眼中,不时点头应和。
他与这位君王幼年相识,脾性相投。自认该是世上最了解对方的人。比魏凌生这位血脉相连的族兄看得更深。
这青年,说他恶,他并没有那般暴戾嗜杀的秉性,有时听得民生疾苦,心绪感怀,还会哀哀落下两滴眼泪。
可若以为他善,那也是荒唐。这位君王从不将他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天下的百姓于他眼中不过伏倒的草芥,可生可死,独独不能挡他的路。天下的道理加起来,都比不上他自己的利益。
他有种无知的残忍、漠然的冷酷。多少人叫他纯良憨厚的外表给欺骗了,连魏凌生曾经也天真以为,他能学好,做一位仁君。
高观启想到这些,心头便有种抑制不住想要冷笑的冲动。
他低眉敛目,忧心忡忡道:“陛下这次怕是误会他们了。”
青年转过脸,眼神中有些许不满,无声质问他这句话的意思。
高观启收拢地上散落的棋子,将黑白分于两侧,情真意切地与他细细解释:“陛下,陆向泽是什么人?若是放在五年前,陛下要将他五马分尸,想来那几位老臣也不会多说一字。
“可惜啊,这几年里,魏凌生给他最精锐的士兵、最勇猛的部伍,送去源源不绝的粮草与兵器,助他在边地筑起坚不可摧的城防。多年绸缪,如今陆向泽已杀出了无上的威势跟民心。杀得北面胡人退避,群小伏首。大梁多年受辱,能争得如今态势,实乃万难。朝中老臣即便心向于陛下,亦得受其所迫,容忍这二狼的野心。莫说他们,实不相瞒,连我父亲也是投鼠忌器的。”
青年以手肘支撑,慢慢坐起身来,瓮声瓮气地道:“人不是你带回京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