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口袋。她喊了父亲几声,父亲却像没听见一样,起身不发一言地往外走。
外面正下着大雨,她追了出去。父亲去开那辆送货用的小货车,她跟着冲进了驾驶室。父亲对她的一切行为都不阻拦,亦不发表任何意见,眼里好像完全没有她这个人。她缩在副驾驶位上,吓得瑟瑟发抖,颤颤地询问父亲,究竟要去做什么,父亲面色铁青,始终咬牙不语。
她远远跟在父亲身后,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山下泥泞的道路上。冷雨瓢泼,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白色中长 T 恤,两条腿裸露在外面。羞耻感袭来,她恰巧经过一个垃圾场,借着微弱的路灯,她隐约看到一件衣服软塌塌地挂在垃圾桶边缘。父亲已经走了很远。她快速奔向垃圾场,手忙脚乱地抓起那件衣服,顺便还从垃圾桶里带出一条裤子。她将一身浑浊的衣物胡乱套在身上,循着父亲的足迹追了过去。
山上,她躲在一块大石头后,被雨淋得睁不开眼。她看到那个又高又胖的老妇女走向父亲。没过多久,两人的对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哎哟,老兄弟啊,咱俩之前不都谈妥了嘛。我会赔的!三万,你看行不行?再不行,我也只有这么多了。真的,我棺材本儿都赔进来了咯!”
“钱也换不回我儿子的命!”
“那你还想咋?我们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没强迫过你儿子啊。我当初还劝他咧,说他年纪轻轻的,不该走歪路。没办法,他求我啊!是他求我的!我这人心软。”
“你们都去给我儿子陪葬!”
“哎哟哟老兄弟,我要说多少遍嘛。我没强迫过你儿子!他求我,我想帮他那个忙。行了,老兄弟,按你说的,钱我都带来了,你点一下。这倒霉催的,我这点棺材本儿......”
......
沉沉的呜咽声伴随蒸腾而起的血腥味,刺激得她弯腰呕吐起来。一抬头,那胖大的身影正向她压过来。血流呼呼地从对方脖子上的破洞里涌出来,瞬间糊了她一脸。对方仿佛还在试图对她呼救,一张口,大团腥热的血水从喉咙里喷出,几乎堵塞了她全部的呼吸。
欧阳黎书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那垂死的胖大躯体推开,但环顾四周,父亲已经没了踪影。她想高呼却又不敢,只能捂着嘴恸哭,穿越在暴雨的林子里四处寻找父亲。直到被地上的藤子绊倒,一头撞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晕厥过去,父亲也没有出现。直到天蒙蒙亮时,暴雨停止,她清醒过来,没命地跑下山,父亲仍旧没有出现。她血淋淋地奔走在空无一人的河道上,绝望地想一头扎进江里。
父亲在最后时刻开着货车出现,呵斥她赶紧上车。自此,父亲再也不主动对她开口说话。
她知道父亲恨她。恨她如此自私,眼睁睁看着欧阳明去死,也不主动相助。在父亲眼里,害死欧阳明的人,一大半是那个胖大老妇人虽然她对欧阳明和老妇人身上发生的事,只有一个极度模糊的猜测,一小半则是她欧阳黎书。她亦是父亲眼里的凶手。
她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老妇人扑向她时,手里拿着凶器,将她一击毙命,父亲也不会为她停留一丝一毫。
父亲之所以在恢复理智后,第一时间赶回来接她,并非担心她,而是怕她泄露秘密。
我不会泄露秘密的,一点都不会。
她坐在驾驶室里,默默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江水,那一刻,内心突然转为通透。就像心脏被砍出一个破洞,既往的犹豫、恐慌、软弱、怜悯、痛苦,一切的一切,通通流走了。只剩下那个洞,风声传堂而过,冷冽流畅,无比通透。她开始在心里进行冗长的发言。
一旦泄露了,我就成了杀人犯的女儿,这将是我洗之不去的污点。有这样一个污点在,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