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露着无奈,似乎被人逼着说一件晦气的事,但那浑黄的双眼里分明跳跃着无尽的兴奋之色,就像她曾在村里无数次跟人暗中探讨谁谁谁偷了人,谁谁谁被她老汉打了之类。她多么的开心啊。
潇尧想,这么开心,她真应该去死。她应该被活切成片,免得到了地狱还这么开心。潇尧想,总有一天,自己要杀了她。
潇尧第一次在学校跟人打架,是在她接到母亲死讯后的第三周。那天的体育课项目是跳长绳,两个同学分别站在活动场地两端,手握长绳的手柄甩绳子,别的同学排成长队一个接一个挑过去。潇尧做了其中一个甩绳子的人。一个女生跳的时候离她太近,她避之不及,那女生的校服裤子的松紧带就被绞到长绳手柄里。女生的身体失去重心,“啪”地摔倒在地。
班上同学立刻都围了过来。彼时,体育老师去活动室搬器材,操场上一时群龙无首。
一些人去扶那个摔倒的女生,另一些人指责潇尧甩绳子太用力。一个男生突然大声说:“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她故意绊倒别人。”
潇尧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男生被她凶狠的眼神吓到,嚅嗫着闭嘴,却又不服气地反驳:“本来就是!她没家教!”
同学们议论纷纷,有的说要去告诉班主任,有的说让体育老师惩罚她。那个男生被壮了胆,抬高了声音:“她就是没家教!她妈都死了,没人教她!”
潇尧一言不发地扑了过去......
那次打架,是以潇尧在办公室里挨了保姆一顿训斥结束。男生被她打青了一只眼,鼻血也止不住地流。男生的父母不依不饶,要求学校里必须给一个交代。至于潇尧说的“男生先侮辱她母亲”,在同学中并没有得到证实。每一个同学都说,是潇尧先绊倒别人,男生质疑她是故意的,她就打了对方。
保姆铁青着脸,又忍不住跟老师诉苦,说她自己也就是个做事的,不能管事,孩子爸现在在市里,又快生小宝宝了,请都请不过来,她也没办法。
一边说,她又回头去训斥潇尧,说到气头上,扬手就要去扇潇尧巴掌,被老师和几个家长拦了下来。老师有点恼怒了,质问保姆:“孩子犯错就好好教育,你怎么还打孩子呢!”保姆苦着一张脸说:“老师哟您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娇惯坏了,又懒又不听话,我也是带够了......”
就这样,这件事不了了之。男生的父母以一种“算了,也是个可怜孩子,不计较”的慷慨态度,摆明了自己一家人都是有教养的。而他们的这种慷慨态度,也很快在学校里传播开去。所有人都通过不计较潇尧的行为,展示自己的教养。比如潇尧在学校厕所里被人泼水,打架之后,对方家长也说,算了,不跟她计较,她是个可怜人。
潇尧在小学结束的那年,遇到了覃文臻。覃文臻的出现,让她杀人的想法有了具象化的计划。她把那些计划记录在心里,一日日地背诵,直到对每一个细节都滚瓜烂熟。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在杀人这件事情上,竟然有着条理分明的思路和天衣无缝的逻辑。她的身体在那两年拔节生长,就跟漠北春天的白杨树一样。这有赖于覃文臻提供给她的阳光和养料。她因此对覃文臻充满感激。她想,自己只需要等待,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变得足够有力量,再去执行头脑中精熟的计划。
第六章:覃文臻
潇尧在小学毕业那年结识了覃文臻。
那个夏天,那农村保姆潇尧唤她陈舅奶已经放松了对她的管制。陈舅奶不知道额外找到什么来钱途径,经常在外奔走,连饭也不做。但潇尧一点都不在意。她自己煮点面条或米饭,用简陋的饮食换来行动的自由,她觉得很划算。
陈舅奶在家的时候,唠唠叨叨地做饭做家务,时不时对潇尧吼几嗓子,命令她拖地或者洗碗,或者做别的什么。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