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一阵冷风吹过,何慧辰竟在五月天里打了个冷战。她一时痛恨自己,为什么早不请假晚不请假,偏偏选这个点儿。
何慧辰想悄无声息地退出教室,但潇尧已经扭头看见了她。彼时乌云遮住了太阳,原本明媚的天光霎时变得阴森起来,冷风从潇尧背后的窗户灌入,将她披散的头发逆着面孔扬了起来。潇尧那张惨白的脸,就变成灌木林里遗落的白骨。
何慧辰的嗓子干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不是我”,转身就快步离开。一直到重新返回操场,才算顺过一口气。
这种小事还发生过很多次。每一次发生,都加深了旁人对于潇尧的“鬼娃儿”印象。然而,这些终究是小事。最邪门儿的,还是后来县城和市里发生的两桩命案。
那两桩命案,距今十几年,仍旧是悬案。
在潇尧念初一时,那个一直对她恶语拳脚相向的粗壮保姆,死了。
那座县城是山城,存在着大范围未被开发的高山密林。保姆就暴尸在某一片荒郊树林里,被人发现时尸体已经肿成两倍大。
潇尧的邻居透露给警方,说就在保姆被害前一个星期,潇尧还和保姆发生过激烈争吵。当时她们连窗户都没关,争吵声都让邻居听见了。潇尧喊了起码三次“我要杀了你”。
若说这件尚存巧合,那么,两年之后市里发生的灭门案,就成了何慧辰的一块心病。每每想起,她心里就像被吐着信子的竹叶青爬过,冷腥粘滞令人无所适从。
当时何慧辰意外地接到潇尧的电话,说要借钱。何慧辰从电话里听出潇尧的声音是战栗的,连牙根都在咯咯打颤,电话里还不断传来车辆呼啸之音。
她不知道潇尧身边发生了什么事,令她如此害怕。
潇尧大晚上直接从市区打车冲到她家小区大门外,抓着她的手,不断地解释:“何慧辰,我真遇到点事,现在不方便说。你借我点钱,等我外婆来了,就还给你。我发誓,我绝不骗你。”
潇尧的头发凌乱,雨水从发梢直往下滴。这么大雨,她出门连伞都没带。她满脸慌乱,身体瑟瑟发抖,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当潇尧说出“等我外婆来了”时,何慧辰就感到蹊跷。首先,她没听说过潇尧还有外婆。在她的猜测里,潇尧的爷爷奶奶或外公外婆应该都去世了,所以才无人照看,沦落到一个凶悍粗鄙的农村保姆手里。其次,更重要的是,潇尧已经去了市里,如今跟她的父亲和继母一家生活在一起。就算要钱,她也该找她父亲要,怎么会找外婆呢。
何慧辰脑中飞速划过这串疑问,但最终还是把钱借给了潇尧。潇尧的中考考得很好,考进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跟何慧辰的县一中不在一处。从此以后,她们的人生基本就算分开了。即使她们从前相处得再淡漠,也从小学一路做了 6 年同班同学。
潇尧拿了钱离开之后,过了三天,县城里就开始疯传市里最新发生的灭门案。
那一家人,小孩,母亲,外公外婆,没留一个活口。警察进去的时候,血腥味熏得人眼泪直往外掉。连见贯刑侦场面的张队长,都忍不住当场腿软。
被灭门的一家人,就是潇尧的继母家。而案发时间,恰巧就是潇尧打车冲到何慧辰家里的那个夜晚。
彼时,潇尧的父亲带着其与继母所生的弟弟去省城看病,潇尧也从继母家里冲了出来,凶手最终杀了继母及其双亲,以及继母与前夫所生的女儿。
暑假过后,潇尧在一个双休日回来还钱。她说:“何慧辰,当时谢谢你。”
她的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展示出多少由衷的感激。但她从小就这样。她留在何慧辰脑海中的印象,就是苍白,淡漠,压抑。除了那个借钱的暴雨夜。
那个暴雨夜,其实是在潇尧被“鉴定”为“鬼娃儿”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