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的气氛到底被冲淡几分,但好在总体还算和谐。吃完之后收了碗筷,潇启元主动去厨房洗刷,不让两个孩子进去。潇尧便先回了房间。
一刻钟后,门口传来敲门声,潇尧知道是潇书砚,就懒洋洋地说了声“进来”。
潇书砚抱着大提琴走进来,看潇尧仰躺在飘窗上,他的脸又是一红,问:“姐,你怎么了?不舒服?”
潇尧摇头:“没有。就是吃完饭,犯困。”
她一手捂着额头,另一只手从飘窗伸展出来,头发也完全披散开,云一样铺了半个飘窗,又从边缘垂落下来。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味,那味道就像一种环环相扣、以柔克刚的力量环绕着她,令她平日里始终紧绷的身躯柔软下来。她变得慵懒、毫无防备,对一切都不在意,如同正在礁石上沐浴月光的美人鱼。
潇书砚原本紧张的状态,不禁慢慢舒缓下来。他坐到沙发上,专心地调整琴弦,对潇尧说:“姐,你不能这样。吃完饭要活动一下。你这样对胃不好。”
潇尧挥挥手:“谁管这些。我困了。”
潇书砚终于笑了:“那好吧。姐,我新学了一首曲子,拉给你听。”
潇尧问:“现在吗?你的曲子有什么功效?是催眠还是把人吵醒?”
潇书砚说:“都可以。你想睡觉,它就助眠。想清醒,它就帮你清醒。想回忆什么,它也能呈现。”
潇尧咯咯笑了起来:“这倒是神奇。你说的不是曲子,是跳大绳。”
潇书砚依旧微笑着,歪着头,往琴弓上抹着松香,不跟她争辩。
没多久,琴声在整个房间响起。最初是低沉的,如同大片光影从地底缓缓浮起,与河水、草原、山川湖海交错而过,冉冉浮到半空,铺展开,在曙光破晓之前,笼罩整个大地。
那种日月之外的光影啊,瑰丽,诡谲,忧伤而磅礴。潇尧没听多久,整个人就开始上浮,一直到被那片光影完全包围,又在光影之中缓缓下沉。她茫然地伸出手,喃喃自问:“要去哪里呢。”
她躺在飘窗上,对着窗顶伸出手,眼前看到的仍旧是那片壮丽的光影。它们随着大提琴声的上扬,逐渐变得迷幻而缥缈。它们是山顶上无拘无束的风,是沙漠里滂沱的大雨,是覆盖夜空的万千星辰。它们没有形体,却又涵盖了大千世界的全部形体。它们在呼唤某种情绪,某种连接着血脉灵魂的记忆。它们在对潇尧发出庄严的邀约,来,来,这里奔放而自由,我们都在这里。
潇尧情不自禁地抹了一把眼泪,鼻息开始发堵,而大提琴声却在最高昂处戛然而止,留下一室无边无际的空寂。
潇尧对时间的感知发生混乱,再睁眼时,一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两小时。而潇书砚仍旧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翻看一本小说。
他在这个生日的夜晚,终于,短暂地,完全放下了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的畏惧。他想,就算这会儿潇尧用更恶毒的语言中伤他,他也能坦然面对。
他温柔地对潇尧笑笑:“姐,你睡醒了?”
潇尧揉着眼,缓缓起身,却并不下飘窗,而是抱膝靠墙缩在飘窗一脚,说:“你说得对,你的曲子确实很神奇。书砚,你是个天生的艺术家。”
潇书砚问:“姐,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潇尧说:“很多事。那些向往过的事,以及失去的人和事。”
她看向潇书砚,突然问:“书砚,你没怀念过谁吗?你的亲人,你的母亲。”
潇书砚的表情却很平静,既没有被冒犯的恼怒,也没有被恶意攻击的痛苦。他说:“怀念。每个孩子都会怀念去世的母亲。”
潇尧的目光微微颤动,与潇书砚接触在一起。她喃喃道:“是的。我也会怀念。母亲,还有别的一些人,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