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尧淡淡一笑,说:“忙着请刑事律师。怕临时找来不及。”
何慧辰想,她还是这样,笑容随时暗含嘲讽,话语永远充满隐形的攻击性。
何慧辰不打算跟她绕弯子,直接说道:“潇尧,你能不能再好好回忆一下,从 11 月 17-20 号这段时间内,你究竟做过些什么事,人又在哪里。”
潇尧问:“你又找到什么证据,证明我是杀人犯了?”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何慧辰有点恼火了。
潇尧却笑了,语气甚至有点轻佻:“哦,对,我忘了,你们不需要什么证据。我曾经是个受害者这就是全部证据。对吗?”
何慧辰愣了一下,才听明白潇尧的话。
潇尧托着腮,看向窗外,懒洋洋地说:“何警官,其实我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分明我是个受害者,可‘受害’,却成了我全部作恶的动机。每个人都会想,看,她受了那么多伤害,肯定有理由做坏事。如果我是个幸福的人,你们想定我的罪,起码要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有相应动机。但我是个受害者,一切就变得简单得多。受害,本身就是动机。”
她转向何慧辰,脸上再次漫开那层嘲讽的笑:“就像你的食物被人偷了,之后只要有人偷食物,所有人都会认定,你,就是小偷。因为只有你是饥饿的。”
她双手一摊,仿佛有点无辜:“看,‘受害’在此完成了闭环。”
何慧辰的思绪变得混乱。在见潇尧之前,她原本已做了充足的准备,打算快刀斩乱麻,在对方还没筑起足够的心理防线时,把证据扔出去,观察对方的反应。但是,很不幸,她成了被观察的那一个。她略显僵硬的表情,混乱的心事,无一不落在潇尧敏锐的观察之中。
潇尧的母亲去世之后不久,班级发生过一次偷窃事件,班主任让大家主动提供证据。很快,所有人三三两两组合成团,一边自我辩解,一边为团友辩解。所有人都在说“不是我,我当时在哪里那里,谁谁谁可以给我做证明。我可以为谁谁谁做证明,他当时在哪里那里。”
而潇尧,成了一个例外。没有人与她组团,也没有人为她证明。
偷窃事件最终不了了之。那天何慧辰回家,对父母说到此事,她妈妈回忆片刻,问,潇尧,是不是那个她妈妈车祸去世,她爸爸不在管她的同学?
何慧辰说,是的,她跟着一个保姆生活,那个保姆可凶呢,老打她。
听了她的话,她的父母对望一眼,那一眼中仿佛包含无数信息。最终,潇尧的爸爸低声说,是这样啊,那就算了,大家要理解她。她可能真的缺了什么东西。
她爸爸甚至还提醒她,不要再跟别人说这件事,也不要欺负同学。
所有人都用一种风轻云淡的态度,将罪恶的十字架压在潇尧背上。不需要任何证据,就如潇尧所言,受害,本身就是动机。他们将潇尧压在罪恶之下,顺便彰显自己对罪恶报以宽容的高尚品德。
何慧辰从长长的回忆中拉回思绪,有点无力地问:“潇尧,你跟瞿昊,究竟是什么关系。”
潇尧说:“认识。我已经说过了。”
何慧辰把瞿昊的通话记录单递到她面前。那些可疑的号码都被何慧辰用红笔标注。潇尧扫了一眼那些号码,不解地问:“给我看这个做什么?这不是我的号码。”
何慧辰反问:“不是吗?”
潇尧笑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可以去查。并不是我的。我说过,我跟瞿昊,仅仅是一夜情缘,之后就没关系了。”
何慧辰说:“可是瞿昊的父亲都知道你。”
潇尧的垂下眼睑,端起桌上的咖啡,浅浅喝了一口。何慧辰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暗暗分析着她这微妙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