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如蒙大赦,连忙跪下拜谢,水温适宜,她早想好好泡一泡,舒缓疲乏,不多时伤口已然没那么疼痛了,而沈煜当真没有回头。
沈煜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她这么想着,手伸出浴桶外摩挲衣物,半晌,竟是空荡荡的。白芷急忙环顾,但见悉数衣物竟被他压在手下,这人嘴上大度,实则还是没放过她。
她竟然会有一瞬为他心软,白芷羞愤极了,但既然丢下了脸面,断不能再拾起来。
她语调娇软,唤他道:“厂公,劳烦您帮我递下衣服。”
白芷只将脖颈探出来,长发贴在身上,将脖颈之下遮得严实,朦胧似出水芙蓉。水顺着她的长发嘀嗒落下,发出无规律的声响,如她慌乱的心。
横竖她心里清楚自己求的是活命,暂时演个听话的玩物,有什么可羞耻的。
对,不羞耻!她要学着做狐狸祖宗。
她强装从容,以恬淡的笑迎接沈煜。他拾了条毯子走过来,她只觉身子一晃,毯子已然裹在她身上,而他一手落在她的背脊,一手横在小腿打弯处,将她稳稳抱了起来。
“娘娘这次还算乖。”
白芷的眸中已瞧不出丝毫怯懦,她只想趁他正尽兴,多为自己捞些好处,毕竟伤口还未上药。下一瞬,她主动抬手攀上了沈煜的脖颈,软语道:“厂公,待验完身,求您赐我些外敷的药膏可好?若留了疤,温柔刀可就钝了。”
这话牵扯着他们二人的利益,他很受用,自然应道:“臣先伺候娘娘上药。”
这时,忽听得门口传来内侍通传:“干爹,李秉笔朝咱们这来了!儿子先替您去应付着!”
说罢,便是疾跑声。风将门外的境况传入二三,白芷竖耳细听,人声错乱交叠,院口顿时热闹起来。
一个声音气冲冲道:“你们拦着我做甚!咱家是奉旨而来,请容嫔娘娘承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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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竟还有人催她死,白芷脑中白了一瞬,心跳顿时重如擂鼓。
门板难挡争执之声,为首的那人言辞激烈,像只炸毛的公鸭。
“此人便是李秉笔,也是圣上的大伴,大约是圣上打发他来看看。”
沈煜语气轻飘飘的,说罢,便要把她撂在矮椅上。
如何劝退门外的人,成了新的难题。他未露解围之意,白芷自是不肯下来,勾紧他的脖颈,央求道:“厂公,可有应对之法?”
她离他很近,鼻息温热,一张小脸早已羞红,可凑得再近,她仍探不明白他的心意,不免惶恐。
沈煜从未避开她的目光,白芷觉得他亦在探她的底,看这份“乖顺”究竟能扮到几时。
案台上的蜡烛恰好燃尽,屋内一瞬漆黑。窗扉上映出数个人影,模样狰狞。沈煜偏在此刻松了手,她身下骤空,失去了倚靠。
她觉得自己正坠入无尽深渊,明知危险逼近,却无处可逃。
喘息变得艰难,她惊恐失措,渐有溺毙之感。
忽而,一小团烛火亮起,将黑暗撕开了一个口子,白芷忙换了一口气,她看到沈煜重新燃起了烛台,可他站在阴影里,而她曝在光下。是以,她很难用眼睛看清他的心思,只听见他低声道:“臣想到一法子能救娘娘。”
黑暗藏匿不了他语气中的狡黠,白芷顿觉不安,而她的疑虑很快得到了解答。只见沈煜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粒棕色小丸,递给她道:“这是诈死药,服下后一刻便会发作。”
他当真狠心,明知她惜命,还屡次让她拿命来赌。
白芷虽屈从,事关生死,也不会全凭沈煜,她心存戒备,面上却不显,只是说:“可若圣上追查,我只怕连累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