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桂娘是不是?多谢你给我送花来!”
郗云竹起身接了花,令侍香奉上买花的通宝,又亲自斟了杯玉薤递给桂娘:“我在快哉阁这几年算不得多么欢愉,但你悉心养护的花送来时,总叫我觉得世间还存有几分春色。这一杯酒,算我谢你鬻花之谊。”
桂娘痛快地饮下酒水:“那桂娘就祝云竹小姐前程顺遂,将来无论行到何地,都有鲜花时时相伴在侧!”
吃过了酒,桂娘也不欲多停留,当即便向郗云竹请辞,郗云竹点点头,叫侍香送她出去。
走到门前,身后又窸窸窣窣说起话来。
“郗姐姐好利落的决心,说去官府复籍,便真去了。说来也奇,老鸨竟真叫你赎了身,还乖乖放你走,这事放在我自己身上,就是想一想也觉得可笑……”
郗云竹转脸看她,也笑:“我最开始跟鸨母立契只是年幼无知,自以为有了契书,一切就好行事,却从没想过别人认不认的道理。
“后来年纪稍长一些,知道自己曾经多么愚蠢天真,竟然相信一个买卖妇女的鸨母,以为这辈子就困于此了,却没想到宫里的殿下、贵胄的夫人娘娘们还记着我们一头,竟然布下赎身复籍的恩典。
“有她们这一丝悯弱之心便也够了,我如今做一个打头的,也算迎合懿旨,至于往后如何,也不是我能顾及的了。”
听的那人目中亦露出向往之色:“这样就好、这样就很好,能在这黑漆漆的一团糟里撕开一道口子就很好了,待将来我……”
桂娘已掩上了门,之后说的半句话就没听清了,她没念过什么书,更不知道什么阔远高深的政令,但身边人的开怀之情却极易侵染到她身上。
有些事情是为勇,有些事情是为敢为人先。
但她不必通晓这些,她只要养好自己的花,这也是一种令人愉快的事了。
桂娘从楼上下来,正要沿着原路出阁去,无意间却听见阁楼前头一阵哗然之声。
“前楼那边怎么了?”
侍香摇摇首:“我也不晓得,不若……我们一道过去瞧瞧?”
桂娘正无事做,又实在好奇,到底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快哉阁中,李桥做足了为人出头的君子之态,温声对陈毓道:“你若有证据证明是梁之衍剽窃了你,本王自会为你做主。”
言罢,他对扈从呶呶嘴,示意笔墨伺候陈毓。
陈毓血色稍复,铿声道:“用不着纸笔,你们把这个梁大郎君请来,我亲自与他对峙!”
阁中哄闹非凡,有好事者立马遣了身边的小厮去梁家请人,另有人追叫了不少茶酒果子,一派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无人留意处,桂娘自打进了阁中,面色就一寸寸惨白下来,一双灵秀的月牙眼再找不出半分笑,反倒死死凝在李桥身上,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