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江从前面回来了,“陈老师。在谈工作?”
旁边那团不知怎的哄一下声音高了上去,听不出所以然。其他人玩闹似地阻止阿旻,边谴责浪费边给他递啤酒。从签子上叼下一块肥肉,两只体型已经不小的土狗扑到面前抢食儿。有黑白翅羽的鹊腾过,白炽灯架下面绕着飞虫。月色疏淡,两人目光一碰,历中行移开了。
“见笑见笑,我们不分上下班的。下班都还要整资料,习惯了。”老陈说。
姚江颔首,又道:“历队,今天过来有事要说,能不能帮我叫一叫大家?”
“行。”历中行一口答应,拿着手里的竹签略一犹豫,塞给老陈,阔步走到烤架前,扬臂拊掌。
结实的麦色小臂肌骨分明,掌心半空,厚实响亮的几声在上方合拢,四下聚焦。不需要招呼,队员们看他立在那里,就停下闲聊,陆续向圆心围靠。声响如石投湖,涟漪轻泛,四野一时沉坠。
凤目如舟,越水而过:“姚总?”
姚江回神,走到他身边面向大伙儿,和平时说话没什么区别:“大家好,我是万汇的负责人姚江。新梁考古队自从接手万汇工地就很忙碌,任务很重,大家可能也知道,原因在我。这半年来,我对大家的工作了解了不少,知道新梁遗址的特别和广大,也清楚现今有原址保存古代遗迹的热潮。发掘后回填还是原址建园,其实我们双方都没有一锤定音的话语权。”
历中行退了两步,双手插兜和大家一起看着他。老陈在背后低声问,“姚总要说什么啊?”
他视线不改,摇了摇头。
“你都不知道就敢让他去说?”有些愕然。
“……设计院张所长提过一个方案,参考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博物馆的设计思路,可以让商业建筑和遗址共存,问题是新梁遗址太大,不像水闸是一个整体。之后,你们发现了切割出遗址形状的双圻河故道所在的位置。新梁的面积是万汇的六倍,但其中双圻河故道的所在,城邑早已被河水或洪水冲毁,现在没有人类遗存。那时,我开始认真考虑张所给我的设计方案的可行性。直到这次看新梁的简报,双圻河的史前信息提取已经完成……”
历中行的眼角微微扩展,心跳爬楼梯一样开始提速。
“万汇和新梁,可以不再是你进我退的关系万汇将会平移一步,将建筑主体设在双圻河所在位置。”
老陈肩一缩,挤上前来,“卧槽,还能这样……这样行吗?”
历中行没有回答。扫了一圈,队员们神色惊讶,不由地相互交流。
“其余不可避免与人类遗存重叠的部分,万汇再具体评估,做一层架空设计;或新梁遗址做整体保存的同时,部分回填这个面积不会太大。”姚江对上一双双眼睛,最后注视那个同样毫不知情却最平静的人,“这样,万汇的工期不耽误,大家后续也有充足的时间对新梁做发掘和研究。”
周围响起掌声,阿旻吹了声口哨,“刚通知取消周末姚总就给减负,您来得太是时候了!”田野发掘本没有双休,今年夏季干旱少雨,才将雨休改成周末,但无论原本如何,总是由奢入俭难的。
“及时雨及时雨!”大家笑起来。
姚江走向他,半路被不知道哪几个欢欣鼓舞的队员塞了啤酒和串儿,到跟前时手上都满了。历中行挑起唇角,看他披着灯光闪闪发亮的轮廓,觉得手里该拿花儿的,还得是特别名贵的花。可考古队就是和土打交道的,这时候除了酒只有肉,谢意扎扎实实,全可以吃进肚里。
“这样设计,简单不了吧?”历中行也拿了一罐啤酒,拉开拉环之前,随口似地说。
“找了一个国际上的先锋设计师,他正在做。”姚江啜了一口。
“就是刚刚打电话那个?姚总,还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