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找亲生父母吗?”姚江问,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认识一个户籍……”
“姚江,”历中行按住了他的手,笑出一列整洁的牙齿,“干什么啊?对我这么好?还是说,帮助别人是你的爱好?”
姚江也笑,手机换手收起,同时翻腕安抚似地拍了拍历中行的手背,不急不缓,沉稳自如,携着属于年长男性的醇熟热力。
夏夜的空气有点躁。历中行垂下眼去,不再跟他对视。
“我今生不会去找他们。”他接着说,“老师说了,他们不配。不过,我也不恨。”
有蚊虫在他头顶的灯光下盘旋飞舞,翅羽宛若透明,姚江从背后伸手为他驱赶,仿佛把人护在怀中。敞开的外套拂到历中行的肩背,发痒,他分辨出对方黑色衬衫领口水波似的暗纹。姚江躯体的温度从那轻薄的布料下透出,扑到他的耳际和侧脸。
“嗯,这样很好。”还有低沉的嗓音由身侧泅来。
37 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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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中行往左边挪了半个身位,坐开些。
“热。”他把玩着那柄手铲道。
比起心上的痒,他倒宁愿被蚊子叮满头包。再不离这妖精远点,顶不住,要露馅。
“老师没结过婚,怎么奶孩子都是跟隔壁阿姨学的,养我时闹了很多笑话。”
两个人一起盯着那双手说话。
历中行讲黎永济怎么在床上筑“围城”,又如何在半夜听到床下微弱的哭声。搞考古的不信鬼神,半梦半醒,还是结结实实被吓了一跳,然后想起来,哦,是他的娃。
圆柱状的铲柄在灵活有力的手指间旋转翻跃,如剑客的剑,唐门的暗器,舟子临江时唇边的萧笛。
“小可怜,”姚江笑着说。关注点却不在被惊吓的老师,而在于床下的孩子,“你怕不怕?”
“我……我怕什么。我都不记得。”历中行手上的动作变快了,长长的手指如同独立于大脑的活物,令剑锋生花、暗器淬毒、萧笛音律急急如雨。铲刃上映射流转着一线灯光。
姚江看得有些出神,想起初高中时炫技玩笔的男生,然而历中行抿着唇,表情可谓肃穆,和炫技一点不搭边,却无疑比男生们有心的作秀更吸引旁人目光。
就像成熟的躯壳里住了一个孩子,又如狡黠的肢体里栖着一本正经的灵魂。
那种感觉又来了,水中月、雾里花,摇摆不定,神秘莫测。姚江莫名焦心,想让那双手停下,可是师出无名,他不好开口,如果直接上手……他皱眉,喉结一滚,肩头向后微耸,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肘间,增加几分重量。
纯黑衬衫下是遮掩不住的健美身躯,姚江肩宽背直,衬衫微微绷紧,胸前有清晰可见的轮廓。由于肌肉的弧度,深色布料与那身皮肉始终若即若离,一路流淌至腰际,被一根金属方扣皮带束入西裤。无需刻意摆任何姿势,这人性感得信手拈来。
历中行恨得牙痒痒。鼻息都停了两秒,双唇微启,无声地吸一口气,给自己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