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家本地物流公司,给飞地工业园以后的产品运输,开了个很低的价格,曲申书记也是芜阳镇上来的,卫家提拔的老人了。”面对哥哥,姚淮说得毫不避讳。
唐曲申是洛安县一把手,近五十岁,姚江知道,妹妹这位领导,对要跟这么年轻的县长搭班子一直颇有微词,只不过碍于卫家的关系没有为难过姚淮。
洛安县经济格局以第一产业为主。二三产业的滞后,意味着传统小农思想仍有广袤土壤,宗族势力稳固,利益盘根错节,以唐曲申-李镇长-李氏宗亲为链条的本地龙头企业,把持着洛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大宗物流运输。工业园日后要经营运转,是绕不开他们的。
而卫家对唐书记有恩,在洛安想干什么,一句话的事。
结合吴东云最近对万汇的插手,“你觉得卫昌跟吴东云有交易?”
姚淮叹气:“肯定是了。背后搞这样动作,还想叫我请你帮忙,他真是痴人说梦……对了,哥,工业园是你的项目,这边的开价你没有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得注意一下身边人啊。”
姚江在四面玻璃的阳光房坐下,望着外面那排枝叶交错的小叶女贞,夜色中它们如同一面暧昧模糊的屏障。
“我知道了。”他说。
又问,“你和卫昌,断了吗?”
“早就是过去式了。”姚淮怨哥哥多虑,“现在只是利益关系啦。放心放心,我才不稀罕哪。这人做事越来越像……”像他父亲。
她停住了。
姚江忽然从这串冗余而略失分寸的申辩中察觉出不对,握紧了手机,喊她,“姚淮,你喝酒了?”
“哥……”姚淮想蒙混过去。
“姚淮,我不在身边,不要喝酒。”姚江不容搪塞,但态度很快柔软,“我们不是约好的吗?”
“我很听话啦,哥。”姚淮低低地笑了一下,让他想起大学时她最爱的那条秋香色软缎长裙得知他竟然用兼职工资买了那么好的裙子时,她就是这样笑的。笑得姚江很难过。
她一直都懂事听话。
但是那裙子实在很美。姚淮个子小,一般的长裙都穿不了,他特意拿去裁缝那里,照着她的身高改短。上身一试,恰到好处,她成了一株秋天里热烈的枫树,亭亭地,好似在燃烧,好似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全世界的爱。
毕业去宁省担任扶贫干部后,那条长裙,他就没有再看她穿过。
“我约李镇私底下谈话,结果曲申书记在饭桌上。”姚淮说着无奈的话,还是带着笑意,“他就是来灌我的。可我记着我们有约定啊,不可以喝醉,就半途跑了。”
姚江这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通电话。
不是为了来和他通风报信,是他的妹妹在害怕。
“姚淮,”他喊她,声音沙哑,“姚淮,别怕。”想说,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可是,语言是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