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元毅挑了挑眉，突然意识到，或许是上回被拒丢了脸，今夜这奴才示威来了。

当真是胆大包天。

这是想逼他答应吗？

厉元毅心中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但他这回确实有安抚之意，甚至还让人在院中花架下备了些精致的小点和美酒，打算与夏闻书对月小酌一番。

“说起来，那年我和闻书在御马坊时，也算是同甘共苦过。”厉元毅引着人来到石桌旁，笑道，“今日月色不错，闻书可要陪为兄喝几杯？”

夏闻书身形微微一顿，身后的小冬子已经嫌弃地瞟了那冰冷的石凳一眼，飞快地拿出一块暗金色的精美软垫，上前铺在了石凳上，还顺手擦了擦台面。

厉元毅面色微僵，眼中骤然闪过一抹怒意。

就听夏闻书低声笑道，“我只记得跟殿下共苦，似乎并没有什么同甘。”

此话一出，厉元毅还未开口，他身后被小冬子的行为弄得极为气恼的贴身侍从忍不住猛地上前一步，怒斥道，“放肆！你不过一个阉奴，能跟殿下相遇已是大幸，竟敢如此忘恩负义！”

夏闻书抬眼一看，正是那晚一脚将他踢跪在地的家伙，厉元毅的贴身护卫，书中最后攻破京城，杀了李景川，被封为定国大将军的吕忠义。

“真是无礼。”夏闻书脸色骤然一沉，冷声道，“李棋，杀了！”

话音未落，李棋的刀锋已经出鞘，月光下寒光一闪而灭，刺目的血色喷溅而出。

此事发生得太快，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一名影卫闪现在吕忠义身边时，人已经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颈下血流如注，不过挣扎了两下就彻底断了气。

“夏闻书！”厉元毅怒喝一声，身前瞬间又出现了一名全身黑衣的影卫，手中长剑冷冷指向了一身华服的九千岁。

“殿下恕罪，”夏闻书突然拿出一个木盒，温声道，“这里是两百万两银票，就当是闻书的赔罪如何？”

“你！”厉元毅惊怒交加，他低头看着陪了自己快十年、花了无数心血培养的吕家长子，一时间又是心痛又是恼怒，却怎么也说出半个不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状况。他需要这笔钱，更需要夏闻书之后对他的支持。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冷冷地看着夏闻书，强忍不快道，“闻书此事也做得太过了！他就算不敬你，随你惩治便是，哪至于就要了他的命！”

“闻书知错，”夏闻书微微一笑，将盒子主动递到了厉元毅面前，“还请殿下恕罪。”

厉元毅这才接下了木盒，打开扫了一眼。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两叠大兴钱庄开出的通兑银票，一叠全是十万面额，另一叠却是方便取用的一百，可以说非常细心了。

整个后院的气息渐渐缓和下来。地上的尸体很快就被抬了出去，血迹清洗干净，两名行动飘忽的影卫也再度失去了踪影。

虽然夏闻书可以感觉到时不时有带着恨意和畏惧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总比上回的鄙夷和嘲讽让人愉快多了。

他诚心糊弄眼前这位拥有凌云壮志的前朝太子，交谈反而进行得十分顺畅愉快，就连他在塞北马场里养的两千匹军马，都随口许给了厉元毅。

等到起身告辞时，厉元毅已经再度将他当成了心腹，看着夏闻书酒后潋滟的双眸，甚至还隐晦地给出了几分承诺。

“那闻书就等着殿下兑现承诺的那一日了。”夏闻书低声笑了，转身扶着李棋上了车，眼底闪过一抹讥讽。

可惜他实在是太累，一进车厢整个人就靠在李棋怀中蔫了下去，连高兴的力气都没了。

“头好晕。”夏闻书脸色发白地被李棋搂在怀中喂了杯蜜水，有气无力地道，“莫不是喝醉了？”